“好浓的醋味。”
    张诺天的眼神扫过我，随后低头摆弄他那修长而好看的手指。
    慵懒的打趣了一句，让我的心有些心慌意乱，也不再跟他斗嘴，赶紧上楼避开他那灼热的眼神。
    上了二楼，表姐凄惨的声音更加的清晰，我敲了敲门，但是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表姐，是我。”
    敌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我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受人之托来帮她解决苦恼，所以对接下来的局面，心中也没有底。
    房间内的表姐听到了我的声音，哀嚎声停顿了一下，像是迟疑，随后又如同是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虽然偶尔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却比起刚才好多了。
    我想，表姐是不想在我的勉强表现得那么狼狈，硬生生的忍着身体上的异样。
    “你怎么来了？”
    表姐打开门，只见她浓重的黑眼圈布满在眼睛下方，宽大的眼袋更是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了不少，蓬头垢面的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形象，身上的睡衣褶皱甚至带着污渍。
    我想她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过这个门了。
    不过，虽然她的语气里对我带着排斥，但是我想，她内心对我应该是不拒绝的，否则也不会为我打开门。
    从小到大她都喜欢把自己摆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哪怕这次是我为其解决困难，也丝毫没有准备放低自己的姿态。
    “张诺天找我来的。”
    我如实回答，虽然毛语姗现在的模样很是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没必要遮掩，上次在海边，毛语姗不顾及我的脸面，这次。我也不需要顾及毛语姗的内心。
    只见毛语姗咬着下唇，皱着眉头，一只手死死的扣着门板，看着我的眼神并不友善。
    “你怎么能直呼你表姐夫的名字？”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表姐对我的挑剔却一丁点也没有因为她的病症而消退。
    仿佛对我的厌恶，不死不休！
    “你不是不喜欢我跟你们沾惹上关系？表姐夫这三个字对我来说，太亲密了。直呼其名才显得不沾亲带故。”
    我心中冷哼，不想跟毛语姗有口舌之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亦不想跟表姐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这种问题上。
    她是嫁入豪门飞上枝头的凤凰。
    而我的时间是需要用来奋斗用来养活自己的。
    我跟她，虽然生在一处，长在一处，但是这辈子都是在两条平行线上，不可能是同一类的人。
    听了我的话，毛语姗仿佛很满意的样子，这才缓和了自己的表情，但是嘴里仍旧是时不时的哼哼两句。仿佛是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
    她将身体挪开门边，示意我进去。
    而这个房间，并没有第一次我们来的时候那样的，敞亮精致，反而是脏乱无比。
    张诺天对表姐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这样不管不顾任其发展并不让我惊讶。
    虽然我跟表姐都是生活在小县城里的人，但是表姐也是个爱干净的人，现在的她跟以前判若两人，除了对我的恶毒没有变以外。
    任何一个人都能感觉出来，她已经遭受了很大的变故，才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表姐，之前咱俩的恩怨，现在我不想提，我希望你对我也不要带着什么其他的敌视，这次我来，完全是张诺天找我，希望我能帮助你，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是诺天特地找的你。”
    表姐的这句话不像是疑问，反而是把我所说的话重复了一边，自言自语，语气轻轻的。
    然后那如同鬼魅的脸上扬起了一丝幸福的笑意，应该是在觉得张诺天对她的关心让她很舒适吧。
    然而都到这个时候了，她想着的居然还是这些，看来她的致命伤一定就是张诺天无疑了。
    “恩。”
    我并不否认，不过张诺天带我来解决表姐的症状，看样子也并非是出自关心。毕竟，在自己的宅子里，谁都受不了整日听着那样凄惨的嚎叫。如若她知道这样的真相，恐怕也笑不出来。
    表姐浅浅的勾着嘴角，不过我能明显的看得出来她的抽搐，我想她的忍耐应该已经达到了身体的极限。
    “表姐，你的事情我大概也有所了解，之前进房间也听到了你痛苦的喊叫，所以在我面前，我想你不用隐藏，虽然我们很少一起生活，但是起码也认识了十来年。”
    表姐，根本没有主动想要跟我提起人脸疮的想法，而我为了尽快解决麻烦，必须先发制人，毕竟，我比谁都不想呆在这座别墅里。
    “你不要装作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表姐总是这样，总是能够一动嘴就令人生厌。
    我是作为救助者来帮忙，本以为表姐不感激也不会对我恶言相向，现在看来，还是我想的太单纯了。我双手负立，一步一前的向她逼近。
    “毛语姗，出于情分我来帮你，你如果不想我帮忙，那我大可以离开，只不过我离开之后，你要是再反悔也别来找我。就算横死街头，我也不会管了。”
    呵呵，表姐专挑软柿子捏，把我当成什么了？是垃圾，是出气的玩偶？
    以前我寄人篱下，生活在那个大家庭之中，与其说是生活，其实也不过是名字挂在了孙家的户口本下，真正生活在家里的日子根本没有几天。
    而我也不欠他们什么，何必要让自己遭受这样的践踏。
    毛语姗对我，一没恩情，而没愧疚，我又何必费力不讨好。
    真当我是以前那样吃亏也一声不响的孙香香？我态度强硬，随即起身，而毛语姗可能完全没有料想到我会是这样的态度，迟疑了一下在我一只脚刚迈出房门的时候叫住了我。
    “等等。”
    表姐好似为难的声音，让我停下了脚步，但是我的语气仍旧没那么友善。敬酒不吃吃罚酒，表姐还真是有意思。
    还真当是四海之内皆他妈，谁都会忍让她？
    我回过头来，看她虽然不情愿却缓和了的神色，淡然的坐在了床边，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别处。
    “如果你能医治好我，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还未等我说些什么，表姐却先开起来条件，只不过这条件不但不诱人，反而像是耻辱一样。
    我心中五味陈杂，但是已经不想去计较了，如果可以顺利解决这个麻烦，随便她怎样好了，只是像她这样有求于别人还要拿架子的人，实在是很难遇到几个。
    “人脸疮这种东西，我想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应该多少也知道为什么会招惹上。”
    我不理表姐这茬，以前的恩怨，我早就已经不想放在心上了。
    那对于我来说，是一种磨难，而对于毛语姗，却是没事找事的乐子。
    “人脸疮大都是人以某种东西为媒介，与鬼魂达成协议，而作为帮助你的报酬，它们会寄存在你的身上，受你衣食住行的供养，也相当于很多个魂魄在你的体内。一般来讲，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个体。相处的时间长了难免会发生口角或者冲突，而他们则是各种各样的灵魂，脾气和秉性自然会更加的古怪，也更容易起冲突，看似帮你完成要求让你供养这样简单，但是实际，却是在利用你而已，我想你原本是不知道供养的方式，所以才会受骗。”
    这些都是我分析的。
    关于人脸疮的事情，姥姥的笔记本上面写过，虽然不是很全面，但是足矣解开表姐背后的面纱。
    表姐应该没有想到我说的头头是道。
    毕竟，家里人总觉得我是个神棍，觉得我是封建迷信，对于这些东西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而我分明见表姐的眼睛放着精光，嘴也不那样的严实，偶尔忍受不住身体上的疼痛，也会喊叫几声。
    “你说的，跟我倒是很相似。”
    表姐对我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就好像是医患那样的相爱相杀。
    我想表姐心里面还是希望我能够将她治愈的。
    说着，没等我继续指引，表姐就背对着我，将身上的睡衣除去。
    而接下来我所看到的，则是一般人难以接受的画面。
    表姐原本光滑的肌肤，因为人脸疮的缘故而变得暗黄，她的后背，布满了大大小小，年轻和苍老的面孔。
    有的嬉笑，有的哭丧，还有的张着大嘴。
    而一般人脸疮能够做到有表情的，都已经是中度的状态了。
    我紧紧地皱着眉头，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这一个个密密麻麻的人脸，各式各样的变换表情，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我身后这东西确实是恶心，不过我也只能对着镜子看到一半，你看看有什么办法让她们离开。”
    表姐扭着头，也向自己的身后瞅过去。
    其实我倒是挺佩服表姐的。
    这东西在表姐身上，都让我感觉浑身发麻，她自己与这种东西相处了这么久，都没有想过来找我帮忙。
    如果不是张诺天把我找来，真不知道表姐要忍多久。
    也不知道表姐究竟是拿什么条件跟它们交换。
    想想，一般染上人脸疮，所做的都是穷凶极恶的事情，不知道又是什么人让表姐这样的怨恨。
    然而对于这种自作孽不可活的天谴，严格上来说，我其实并不多想帮忙。
    “能不能解决我现在还说不好，只能先试一试了。”
    我跟表姐之间有一定的距离，那些个人脸疮，是由无数个灵魂寄宿，所以，它们也能够看到我，并且不断的蠕动着嘴唇，好像是故意的恶心我一样，嘴角流着口水。
    而表姐的后背，也被粘稠的液体布满，亮晶晶的，让人想要作呕。
    不过表姐本来就心高气傲，我强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恶心的样子。
    不过，在听到我说的话之后，表姐皱了皱眉头，声音有些不满。
    “怎么，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吗？”
    表姐将后背遮挡住，眯着眼睛看着我，对我持有怀疑的目光。
    “这种事情我不能骗你，虽然人脸疮的形成我略知一二，但是每个人触发人脸疮的机缘多不一样，具体的我还是要从根源找起，不过我一定会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