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一心里刚提出质疑，一阵悠远的鸣笛声阵阵传入心中，像击鼓一样，一下下撞击着心脏，寒气瞬间侵遍全身。
    阴车！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来了。”，一叹的轻声徐徐传入耳，不由揪起了席一的心，安静的能听到两种声音，空洞的鸣笛声，还有……她心跳的声音。
    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席一紧绷着脸，眼睛凝视着窗外，黑夜中的一丝痕迹都不放过。
    “放松点。”，一叹的声音再次传入耳，席一听从着轻轻吐出口气。
    席一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放松点，同时又不敢放松警惕，非要亲眼看着阴车离开才放心。她手心里生出一层汗，全身紧绷着，已经僵硬的一动都动不了了。
    她感觉时间在耳边流动，鸣笛声没有了，耳边寂静的能听到任何细微的声音，却听不见她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叹突然说了声，“它走了。”
    席一怔愣了下，屏住许久的呼吸这时竟吐了出来，看着一叹。
    不知何时，一叹已经换了个位置，坐倚着窗户框，单腿弯起，胳膊担在膝盖上，拖着下巴，银灰色眸子看着席一。
    “走了吗？”，席一问。
    一叹点头，“嗯，走了。”
    席一吐出口气，腿刚放松的弯了下，突然一阵酸痛袭来，膝盖一阵疼痛，站的时间太长了，腿有些受不了了。
    一叹注意到她这个动作，皱了下眉头，身形一闪，转眼间已来到了席一身旁，“把瞳戒摘下来。”
    席一：“干嘛？”
    “摘下来吧，阴车已经离开了，这附近没什么鬼魂。就一会。”
    席一犹豫了下，还是摘下了瞳戒。
    这时一叹的长臂穿过她膝盖后方，一揽，将她整个抱起，往床那走去。
    席一失声叫了声，一叹沉声呵斥道：“别吵！”
    席一立刻捂住嘴不出声了。她脑中回想起了上一次除婴灵的时候，就是她叫了声，把沈希兮引来了。如果这次再引来，沈希兮看见她此时悬空在半空中，铁定会被吓晕。
    腾空的身子终于落在了软绵绵的床铺上，她双手抓着腿，慢慢的让腿弯伸活动，两条腿不像刚才那么酸痛了。
    席一先把瞳戒戴上，眸色煞是又变成了琥珀色。
    “那老奶奶上了阴车，走了吗？”，席一问一叹。
    “走了。”，一叹歪着头，盯着席一那滑稽的动作。
    在一只鬼面前，席一还犯不着装淑女，说不定在某个晚上，她睡着的时候，流哈喇子，踢被子的丑样子早就已经被一叹给看见了。
    席一呼出口气，“那就好。”
    这时，席一发现一叹一直盯着她，眼神空洞，可是跟平时却不一样。她发现自己现在真的是跟鬼相处多了，对鬼的了解越来越深了，以前看着都一样的空洞眸子，现在竟能看出不同。
    “怎么了？”，她问。
    “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一叹问。
    席一：“为什么这么问？”
    一叹依然用空洞的眸子盯着她看，“感觉……不一样。”
    鬼也有感觉？席一揉了揉腿，腿已经能正常弯曲了，顺口回答一叹的问题，“在路上的时候，我、沈希兮、冷夜宸、许婧妍四人，不小心坐上阴车了。”
    “哦？”，一叹扯出一声怪音，“这么巧？”
    席一眸色沉重，“就是怕不是巧。”
    静默了一会，她又继续说：“那个阴车司机说，上了阴车，是我们的命数，而我们，改变不了我们的命数。”
    一叹问：“你觉得你的命数在阴界？”
    席一笑而不答。恐怕不是阴界，而是冥界，但是，却不止于冥界。
    “你可以改变。”，一叹喃喃念叨了声，忽然话锋一转，“你去阴界了？”
    席一脱口而出，“去了。”
    一叹笑笑，摆明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问：“感觉怎么样？”
    席一冷笑了下，“感觉——再也不想去第二次！”，包括死后。
    一叹笑了，感觉有什么话隐藏在这抹笑里，但他却缄默着，什么都没说。
    ——
    凌晨时分，席一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她浑浑噩噩的在床头上摸索着手机。并不是谁给她打电话，而是她自己定的响铃。
    睁开沉重的眼皮，在房间里环视了眼，屋内还是一片昏暗，现在是凌晨三点，太阳还没出来。她是故意为了避着一叹，给老鬼打电话。
    手机那端嘟嘟嘟响了很久，席一眯着眼，听着嘟嘟声快要睡着了，她原本以为老鬼不会这次也不会接，正打算挂断电话睡觉，这时候刺啦一声，彼端传来的老鬼的声音。
    “席一，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凌晨三点！凌、晨、三、点！”
    彼端的吼叫声一下子让席一清醒，睁大眼睛，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确认自己没有拨错。
    席一：“老鬼？”
    老鬼：“废话！别说你打错电话了。”
    席一激动的差点哭了。这么长时间没得到老鬼的消息，她没感觉有什么，但现在听到老鬼的声音，竟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说不上的委屈，还有欣慰。
    老鬼听到席一这边抽抽搭搭的，像是哭的声音，问：“怎么了？”
    席一抽抽红鼻头，“没事，我想你了。”
    老鬼那端静默片刻，“这一路不顺利吗？”
    何止不顺，太tm不顺了。可席一吸吸鼻头，还是把话忍了回去，“都已经解决了，我现在没事。”
    老鬼：“没事就好。”
    两人默契的沉默了会，也不挂电话，忽然，席一想起什么，冲着老鬼低吼，“你刚才干嘛吼我！凌晨三点怎么了？是我起，又不是你起！你又不需要睡觉！”
    老鬼拿着电话站在窗前，微光照着他上半身，白色衬衫沾染着鲜血，领口凌乱张开，暂白俊朗的脸上也有血，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是，他不需要睡觉，可是他担心她。
    三更半夜的不睡觉，给他打电话，害他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可是这段时间，她的一个危险信号都没法来，也不知道该说高兴好，还是不高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