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楼不过六七层，这些人的声音又很大，他们的话语清晰的传入了中年男人的耳中。
    本来还有一丝犹豫的他彻底绝望了。
    原来真的所有人都希望他死，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看来对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阿菊，小光，我马上就来找你们了。”
    当那个人喊出“三二一跳”的那一刻，中年男人闭上双眼，泪水顺着眼眶流淌而下，真的就跟着跳了下来。
    很快，真的很快，尸体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殷红的鲜血从尸体下边蔓延开来。
    就是那一刻，苏明叶的理智险些被怒火所吞没，他粗暴的拨开人群，他想要找到说出这种畜生不如的话的那些人，这本来是可以挽救的一条生命，却因为这些狗东西的一句话，就这样消逝了！
    眼看着人真得跳了下来，不少人都有些慌了，他们还以为那个中年男人就是做做样子罢了，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命就只有一条，谁胆子那么大，真的敢跳楼啊？
    况且，他要真敢跳楼，为什么站在那上面这么久都不跳，这会儿才往下跳？
    为了避免惹祸上身，好多人都选择了赶紧离开这里，只有少数好事之徒还围在这里。
    苏明叶事先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说出这种话来，所以并没有释放出自身的感知力，如果他释放出自身的感知力的话，刚才说那些话的是谁，他一下子就能够找出来，可他偏偏没有。
    那些脸上充满了冷漠和麻木的，一条生命就在眼前消逝却无动于衷的一定就是刚才说出那些话的人，苏明叶并没有放弃寻找，他以此为特征，希望能够找出这几个王八蛋，让他们跪在那中年男人的尸体前好好忏悔。
    可是慢慢的，他心头也升起了一丝绝望，因为这里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冷漠和麻木，一条生命就在眼前消逝，这些人基本上都无动于衷，只是有些人将自家孩子的眼睛捂住，自己只是露出了一种对鲜血和那死状凄惨的尸体的厌恶。
    苏明叶以为自己跟着周正一那一年多时间里已经见过了够多的人情冷暖，对所谓的人性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可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这一场景，苏明叶愣愣的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懵了。
    为什么人可以恶毒到这种程度？为什么人可以冷漠到这种程度？
    难道工作和生活的压力就那么可怕，能把人压迫得麻木到连一条生命在眼前消逝，甚至因为自己的话语促使一个人的生命消逝都可以无动于衷吗？
    还是说他们觉得自己用言语去挤兑一个想要跳楼的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苏明叶实在无法揣测这些人内心的想法，他只觉得这些人十分可，让他明明被温暖的阳光照着却仍旧感觉到浑身发冷。
    过了有一会儿，120急救和警察才赶过来，估计有人报警都是在中年男人跳楼之后了。
    他们带走了中年男人的尸体，将群众疏散，苏明叶还站在原地浑身发抖，迟迟未动，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们回去吧。”
    苏明叶转过头，迎上师父周正一的视线，心头有些发酸。
    回到宾馆之后，苏明叶一直沉默不语。
    “外卖到了，吃点东西吧，全是你最爱吃的菜。”
    苏明叶沉浸在自己的心事当中，根本没注意到周正一是什么时候点的外卖，当周正一将散发着诱人香味，人气腾腾的外卖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有了一点反应。
    “师父，我现在吃不下。”苏明叶微垂着头，十根手指绞在一起，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
    真是讽刺，他已经杀了一百多号人了，更残忍的场面都见过，什么头颅冲天而起，漫天断肢飞舞的场景，不都比这恐怖得多？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会这么难受，为什么他的心情会这么复杂，迟迟放不下呢？
    “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吗？是他自己想不开要跳楼，自己的行为就得自己买单，又不是你把他推下去的，你又何必介怀呢？”
    一旁的周正一见状暗暗叹了口气，表面上表现的十分淡然，无动于衷，和那些冷漠的围观者一模一样，一边打开外卖盒子，拿出一盒米饭和一双筷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一边这样说道。
    苏明叶的心头一颤，他看了看自己的师父，看了看其脸上和之前那些冷漠围观者如出一辙的表情，感到难以置信。
    “师父，那个人本来是可以救回来的，只要稳定住他的情绪，他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是那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刚才说了些什么您听到了吗？
    他们在起哄，他们巴不得那个人跳下来，还拿手机在拍视频，一个人的生命在他们的眼里到底算什么啊，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苏明叶的情绪十分的激动，他忘不了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听到那几个畜生不如的家伙所说的话之后，那脸上绝望的表情。
    哪怕那个中年男人真的是做做样子，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也许这几个人觉得自己这么说没什么，可现实是那个中年男人因为他们的一番话就这样跳了下来。
    “小叶，你真的无法理解那几个人的行为吗？你仔细想想吧，不过一句话而已，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这种感觉得是多么美妙？
    你想要试试吗小叶？你想要体会一下这种行为带来的快感吗？我们身为修道之人，手段肯定能比这些普通人更加高明。
    你可以找一个替罪羊，操纵他喊出那些话，就算最后要问责也是替罪羊的事情，不会牵连到自己，你觉得呢？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仔细的思考一下吧。”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周正一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在和苏明叶讨论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苏明叶听完“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愤怒和失望刺激的他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方才开口：“师父，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