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楔子——泥俑娃娃
“血液滋养着生命,犹如泥土滋养着植被,雨露滋养着万物。
除去血液,剩下的不过是腐朽的躯干,泥塑的枯枝。
让我们祈祷吧,祈祷着生生不息的血脉,祈祷圣主赐予的生命!
让我们永沐在您的荣光之下,引领我们走向不灭的永恒!”
火光闪耀的山洞中,一个雄浑的男中音回荡其间。
洞中靠着石壁的一角用石块搭建起一座石台,石台上站着一名红袍人,兜帽遮住了大半的面庞,依稀能看到下巴上修剪整齐的花白的胡须。
两旁并列着四名同样身着黑色长袍的人。
这四人中,一人捧着一柄寒光闪闪雕琢精细的匕首,一人捧着一块雪白的绢帕,一人抱着一个水晶瓶,一个人捧着一个骷髅头。
石台下,一群身穿白袍的男女,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着双眼,屏息聆听着红袍人的话语。
“圣主赐我金剑,代行神职。”
捧着匕首的黑袍人应声走到红袍人身前,跪倒在地,恭敬地将匕首高举于头顶,敬奉给红袍人。
红袍人左手拿起匕首,抬起右臂抖了抖衣袖,露出了壮实的手腕,随即将匕首划向了手腕。
“圣主赐我圣血,遍洒福祉。”
鲜血泉涌一般从划开的伤口中流出,抱着水晶瓶的人一早便跪倒在红袍人身旁,高举着水晶瓶,将鲜血盛于其中。
红袍人将匕首放回那名跪在自己面前的黑袍人手上,黑袍人接过匕首,起身走回原位。
眼见水晶瓶快要装满了,捧着绢帕的黑袍人走过来,毕恭毕敬地将绢帕跪献给红袍人。
红袍人拿起绢帕,在划破的手腕上轻轻一抹,鲜血便止住了,再拿开时,手腕上的伤口竟然不见了踪影,手腕上的肌肤完好如初。
在众人静默地注视中,红袍人将染有鲜血的绢帕抖开,搭在骷髅头上。俄顷,骷髅头的双目中发出了阵阵红光,裸露的牙齿之间也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圣主赐福,解吾疾苦。圣血荣光,万世永昌!”石台前的白袍人齐齐高声喊着,声音震耳发聩,让人阵阵眩晕,同时也让人热血沸腾。
红袍人接过注满了鲜血的水晶瓶,手蘸鲜血向台下的白袍人撒去。
顿时,白袍人变得疯狂起来,一个个不停地高声口诵偈语,扒掉身上的白袍。男女老少尽皆赤身露体,匍匐着爬到石台下,挤作一团,争抢着红袍人自水晶瓶中洒出的鲜血。
台上的红袍人张开双臂,冷眼看着台下,满眼狂乱的人群相互涂抹着鲜血,赤条条地搂抱在一起(和谐内容,自开脑洞。)。
人类不过是神的玩具,是他这个陆上神的玩具。满足他们的欲望,就能将他们牢牢地握在手中。
而且,他们谁也不会注意到,在闪耀的火把下,藏着一个“神之眼”。
它记录下了所有的一切,任谁也别想从这里脱离。
暗夜山洞中发生的一切都被大山阻隔在内,这些扉糜癫狂的声响也一同被夜风吹散在空中。
无人知晓,除了那身在其中的那些人们。
===※※※===※※※===※※※===※※※===
罪恶总是发生在阴暗的角落里,蛰伏于不见光的秘密场所中,就如下面这所地下室。
这间地下室的四壁是坑洼不平的清灰水泥墙,墙上血迹斑斑,不知多少生灵消亡于此。
女子嘶嚎的声音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完全没有掩上她的嘴的打算,反正不会有人听见,这样更有趣一些。
四肢和脖颈被固定在墙上和天花板上的铁索绑住,人被悬空摆成了一个“大”字。
一旁铁质粗糙的推车上摆放着各种沾着血迹的利刃,大小不一的刀具,甚至还有锯子和铁锤。
她瞪着漂亮的大眼睛,浓重的眼妆早被泪水晕染,整张脸都变得脏兮兮,再没了那绝代风华。
惶恐的目光四处转动着,想要搜寻到出逃的可能,却是徒劳无功。
看着推车上的刀具,她知道自己难逃一劫,挣扎喊叫都毫无用处,却又出于本能地这么做着。
男子的手指划过她光洁的肌肤,感受着那份细腻光滑,以及恐惧下狂跳的脉搏。
她的躯体饱满纤细富有弹性,薄薄的脂肪包裹着并不发达的肌肉,使之在如此紧绷的情况下仍旧呈现出曼妙的曲线。
“美,真美,不,是完美。”他喃喃低语着,就像在欣赏一件活生生的艺术品。
“完美不属于这个世界,完美只能属于神明!
我受上天的旨意,成为行走于地上的神明,代神行使权力。你们这些披着完美外衣的恶魔,休想愚弄世人!
我能看透你这漂亮的皮囊下肮脏的思想!
你以为凭着这份美丽就能俘获所有人的心?!就能为所欲为?!
我决不允许你用神的身体去换取金钱地位!我决不允许你玷污神的美丽!
现在!我代表神,不,我就是神!
我要剥夺赐予你的完美!
我将重塑你的躯体,让你得到新生!”
男子的声音激动地颤抖起来,浑身也禁不住抖动不已。
伸手握住刀具的瞬间,他停止了颤抖,仿佛刀具的寒气凝结了他的心,变成了坚硬冰冷的石块,再也没有了多余的情感。
刀尖刺入皮肤的瞬间,她感受到了彻底的绝望,如坠冰窟。
但很快,划破的伤处传来火辣辣的疼,她能感到自己的皮肤正在一寸寸地剥离自己的躯体。
就像脱掉了的外衣,那么完整,只是上面沾满了血迹。
她浑身冷汗直冒,恨不能昏过去,然而那份疼痛却又让她异常清醒。
男子刀法娴熟,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显然不知已经在多少的身体上做过了训练。
他小心翼翼地剥开她的肌肤,毫不伤及要害处,令她能清醒地看到整个过程。
嘶嚎声渐渐变作了沙哑绝望的呻吟,预示着生命的气息正在缓缓地从这幅残破不堪的躯体上脱离。
在她断气的最后一刻,他轻轻吻了她的双唇,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这就对了,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新生的!”他轻轻地呢喃着,就像在哄着一个躺在摇篮里的婴儿。
这一刻,他的内心平静了,就像众人沉睡的夜晚一样的宁静。
===※※※===※※※===※※※===※※※===
鸟儿的啼叫声唤来了清晨,夜幕退去,暖洋洋的太阳散发着光芒,人们一如往常的忙碌着,几个孩童正在林间追逐嬉戏。
“快看,那边树上有个好大的天牛!”一个小胖子喊道。
“嘿!谁先到归谁!”个子稍矮的男孩迅速跑了过去。
“我先看到的!不准跟我抢!”小胖子急道,也呼哧呼哧地追了过去。
“就你那身肥肉,你爬得上去嘛!还是看我的吧!”后面一个瘦高的男孩子跑过小胖子身旁,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迅速超过了小胖子,追过了小矮个,跑到了树下。
瘦高个像是一只敏捷的猴子,手脚并用很快便爬到了树上。
“在那儿!在那儿!你个笨蛋!左左!”接着赶到的小矮个不急着爬上树,倒是在树下当起了指挥,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
照着小矮个的指示,瘦高个小心翼翼地接近着天牛。
最后赶到树下的小胖子不甘心地在树下爬了两下,果然如瘦高个说的一样,根本没能爬上去。
眼见着自己发现的宝贝被别人捷足先登,恨恨地咒骂了两句,捡了根树枝在一旁拍打着树干泄愤。
忽然,一群排列整齐的蚂蚁吸引了小胖子的注意力,反正已经抢不到天牛了,不如去追蚂蚁玩,说不定能找到蚁后呢。
随着蚂蚁没有走出多远,便看见了一堆造型奇怪的泥土堆,乍一看很像一个矮胖逗趣的泥娃娃。蚂蚁们阵列整齐地从娃娃脚下的一个裂缝中钻进爬出,秩序井然的模样。
一个坏念头猛地从小胖子的脑袋里冒了出来,他脱下裤子,打算给这个蚂蚁洞来个“水淹三军,一网打尽。”。
泥娃娃身上的土块在小胖子的“水势”攻击下开始溃散,蚂蚁们也在四处奔逃,小胖子心里终于有了种解恨的感觉。
树上的瘦高个已经将天牛抓在了手上,一眼瞥见正在不远处小解的小胖子,一阵微风袭来,混着一股臭气,瘦高个忍不住掩鼻笑骂道:“死胖子,你吃了什么啊!尿个尿都这么臭!”
平时定然会回嘴的小胖子居然一言不发,直直地指着身前的泥娃娃动也不动。
瘦高个和小矮个认为小胖子又发现了有趣的事情,连忙从树下跑过去,一看之下两人也石化了一般站定在小胖子身旁。
“呀啊——!”不知是谁叫出了第一声,紧接着三个人一起尖叫着,争先恐后地朝小镇跑去。
坍塌的泥土下,露出了几段挂着筋肉的人骨。
裂开的滑稽面孔下,头骨空洞的眼眶无法再看见这明媚的阳光以及绚烂的世界。
那咧着齿缝,像是在无声地哭泣,控诉着自己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