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伤疤
又一次要亲眼见证别离,终于发现家离学校近的一种悲哀:从来都是由我送他们离开,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看别人远离的背影,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会做离去的人,而不是送别的人。事情不可更改了,多说无益,我还需做好一个心理准备:再次送别阿曼。
电话拨过去,很快被接听:“什么事啊阿寄?”
“你订的什么时候的火车啊,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我突然决定不回家了。”阿曼用惯有的欢快语调回答道。
“什么,你不回家了?怎么会突然这样决定的,不回家你有什么打算呢?”
“陈塞,哦,就是上次在校门口你见到的我那位朋友,他帮我找了份工作还不错,反正回去了也没事还不如挣点外快。”
“陈塞,”我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的影子,那是一个第一印象给我的感觉是“来者不善”的人,隐隐有些担心。“他给你介绍的什么工作?”我心里想着,阿曼这个笨丫头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嗯是个秘书一类的活,放心,我干的了!”
“谁担心这个!”阿曼啊阿曼,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不那么费劲儿呢!
“那你担心什么?”
我怀疑和我对话的是个像卢萱一样大的七岁孩子。
“我,我说过我担心了吗?我想说他给你找的工作有没有技术含量,会不会让你去工地当个搬运工……好啦,你去上班的时候给我来个电话,另外还要不时的给我报告你的情况。”胡扯了一番,最后回到了她人身安全的正题上。
“ok,noproblem.对了阿寄,穆梓深,他头上的伤什么时候拆纱布?”
“我正打算一会陪他去医院呢,你也来吗?”我问。
“嗯,我和你一起陪他去。”
“好,你等我电话。”
挂掉电话,就想到阿曼提到的那个陈塞。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会这么帮她?听阿曼说,他自己好像都是个“无业游民”,哪来的工作介绍给阿曼呢?他不会真是个骗子吧,看阿曼容易哄就盯上她了!嗯,一定是这样的。我得时刻注意他的举动,不能让阿曼上当受骗!
在医院门口,我和小穆还有阿曼碰了头。一起走进去的时候,我找到了一个契机来撮合位于自己左右手边的两个人。那个所谓的“弟妹”实在是深不得我心,如果是小穆说谎没有她更好,就算有,我也得想想办法给拆了,那样自私的女孩怎么配得上小穆呢!
“小穆,阿曼在你生病的日子里没少照顾你,你打算怎么谢她呢?”
小穆还没说话,阿曼就大声的说道:“不用谢,有什么好谢的。”
我扭头暗暗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闭嘴,她才不吭了。我接着问小穆:“这么大的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哈,虽然阿曼说不用,但那不是你做事的风格呀,对吧,小穆?”他瞥了一眼多事的我然后跟阿曼说道:“没错,张曼,谢谢你之前的照顾,这个恩情我穆梓深一定会还的,你相中了什么或者有事待办就尽管告诉我,等以后有时间我请你们吃饭。”
呀,我还被捎带上啦!阿曼听见小穆这么说,脸上红红的,除了“不用客气”四个字之外,什么也不会说了,我就一直无良的在背地里偷笑。
医生慢慢的一圈圈拆着纱布,我和阿曼揪着心在一旁看着。最后一层纱布被缓缓揭开,我看到小穆微微的皱着眉头,一定还疼着。伤口在左眼上方三厘米的地方,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是那道疤怕是再也下不去了。心里难受的很,命运怎么会这么不公,要残酷的在小穆的青春年华里划上一笔。幸好那道疤是横着的,在头发的掩盖下基本上别人无法看到。
“好了,这瓶药一天擦一次,口还要忌着,一直到伤口那里不痒了才行。”医生嘱咐道。
“谢谢医生,我们会时刻提醒他的。”阿曼接过药说道,她终于开窍,知道主动“进攻”了。
医生吩咐完就去忙别的了。我拿过阿曼手中的药瓶仔细看了看,然后屈下身子伸手去拂小穆伤口前的头发,他下意识的一躲:“别看了。”我重新把他拉正:“怎么了,我偏要看!”就那样野蛮的拂来了。长长的一道疤痕尚且触目惊心,难以想象小穆暗自受了多少疼,吃了多少苦,从没见到过他在我面前有任何痛苦的表情,我真傻,以为看不到的就是没有。阿曼看到后同我一样心情沉重。
“我来拂着。”阿曼走近一步来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小穆挣扎着想拿过药来自己涂,一方面在阿曼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是不想我们看到伤疤而难过。
“你老实的给我坐着!”我命令道,阿曼也劝道:“你就听阿寄的话,好好坐着让我们来上药。”他只好坐稳了。我一手拿着已经打开的药瓶,一手那些药用棉,涂药之前还十分忐忑不安。
“这药涂上了以后会不会痛啊?”有很多杀菌的药都会疼的,我怕小穆太疼,不敢下手。
“以前严重的时候我都不怕疼,现在还怕它吗?”小穆镇静的说,让我放心了不少,但真正开始擦药的时候手还是颤抖的。我集中精力在伤疤上,小穆始终医生没吭,让我真的以为一点都不痛,可是我分明看到了他额头上一层细细的汗珠……
七月,太阳公公开始发威了。人们都被逼进了空调室里,除非不得已谁也不愿在强烈的太阳光下暴露自己。一切都在默默地进行:卢野到了秦皇岛,每隔几天就会给我来一通电话,对我说说他的近况和所见所闻;阿曼真去做了秘书,待遇还很好,看来是我多心误会了好人,可是关于陈塞,心中始终有些不解的疑惑。现在只有我无所事事了,哦,还有小穆。不知道他这暑期做了什么打算,我嘛,向来都不爱做计划,走一步算一步,所以事情临头才会去考虑。不过这次不用我费心了,老爸跟我说了一件事,我出发的心早就已经等的迫不及待了。
事情是这样的,跟我爸爸关系很要好的一位叔叔,现在在教育局里工作。他在自己的家乡景岩镇开了一所私立学校,很缺暑期辅导老师,知道我在家闲着,让爸爸问我愿不愿意去。我当然一口就答应了,又有意义又新鲜的事何乐而不为呢?我打算拉着小穆一起去历练历练。
一进小穆家的门就受到穆叔叔热情的款待,一直重复着感谢我对小穆生病时的照顾。“穆叔叔,你就别这样说了,什么受累不受累的,小穆是我的弟弟,看着他一天天的康复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我也千说万说才让穆叔叔不再跟我客气。随便对穆叔叔和小穆说了一下去景岩镇的事。
“挺好的事,让梓深也多去锻炼锻炼,将来也好找工作。”穆叔叔听完后很乐意让小穆同我一块去。
“你呢?”我回头问小穆,“想去试着教一教初中生吗?还是有别的打算?”
“为什么不去,难得出去溜溜,总在市里打转,没一点意思。正好趁这次机会拓宽拓宽视野,认识认识外边的世界。”君子所见略同,搞定!
穆叔叔自去忙他的事,我则和小穆具体说了说出发的时间和地点,顺便帮他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
“就带这么点?”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洗漱用品,仅此而已,旅行背包里还剩着许多的地方。“我装了满满的两大包还觉得没拿够,你这真称得上是‘轻装上阵’哪!”
“够用就行了,拿那么多干什么,不沉吗?哦,不对,你当然不会感到沉,到时候苦力还是我,所以我更不能带那么多了。”又赖我,哼!“谁要你帮我啊,我自己对付得了,区区两个包。”我不满的嘟囔着,“还是想想别落了什么东西吧!”四周看了看好像他真没有什么要带的了,为什么我的东西就那么多呢?而且都是有用的呀,没天理……
“我这里没问题了,还是回去好好想想你别忘记什么了。”小穆说。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说。
忽然想到阿曼,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陈塞。“哎对了小穆,张曼这个暑假没有回家,经她的一个朋友介绍在一家公司当秘书,那个朋友叫陈塞,我总觉得怪怪的,有些不放心阿曼。你有同学在这儿,让他们帮忙多注意一下。”
“嗯,知道了,我会拜托他们的,不会出什么事,放心吧。”这下心里总算是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