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锥心之痛
展眼间,一个月就匆匆走过了。在我这位名师的指导下,小穆同学基本上学会了我所有的捏面人技巧。
“还不错啊,”我拿着他捏的一个我说:“整体看来还行,神似,就是把我捏的太胖了,”我眯起眼,故意用手轻轻掐着他的脖子,“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真要我说吗?”
“说!”
“不能怪我,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哼,自己学不到家还赖我。”眼睛一白,顺手拿起一团面捏了起来,他也重新修改起那个我不满意的面人“云寄”。过了一会他开口叫道:“云老板,”想也没想我就应了他,后来才发现这个奇怪的称呼。
“你还真把开面人店的事当真啦?还云老板,就我们两个这两把刷子糊弄糊弄小孩还可以。现在我信你刚刚那话了,”我拿着自己做的同样不怎么样的面人说,“连你师爷卢野都还没出师呢,更何况我们。”
“这是跟他学的?”小穆听到后有点吃惊问,我点点头“嗯”了一声,眼睛一直没离开手上的面人。良久他说道:“既然我学了,就一定要比他做得好。”我以为他还在修改呢,哪知抬头一看他也正看我呢,手上的面人也早已放下。
“看着我做什么?不赶紧练习练习,万一我的云斓轩真的开业了,你还得给我当技工呢。”他抓住一个话头想引我说着他的意思走:“给你当技工啊,没问题。但是你看我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你不会请这样一个技工吧?”医生说的一个月时间已到,他早就想脱离床板,这点小九九用鼻子猜我都能猜对。哎呀我呀,不堵堵他心里就痒痒:“没关系啊,我不介意你躺着帮我捏面人。”可怜的某人脸上那表情,就像头顶上有无数只乌鸦飞过一般……还好,我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受伤的第四个月,小穆开始脱离床板,练习走路了,我则成了他的“拐杖”,这根拐杖可没那么容易当。在我的记忆中,给小穆当拐杖的一个多月是我有生以来做的第一件“体力活”,也是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没累掉我半条命也瘦了至少十斤。辛苦,却很甘心,看着他一点点的恢复,不再总和床板为伍。昔日的小穆正在回来……
在我帮小穆重获健康的时候,卢野和苏艺彤也在抓紧时间为市里的话剧排练,本来学校想让我扮演一个角色的,女主角的好友,帮她成就姻缘的类似红娘的角色,被我拒绝了。小穆离不开我的照顾,而这个角色我要是真去演了那就真是病的不轻。
“哎呦,看着你这小身板不怎么样,怎么这么重啊!”我架着小穆的胳膊累的够呛。他倒是气定神闲的,“平常缺乏锻炼就是这样的结果,以后每天跟我去跑操,我保证扶两个我都不在话下。”
“等不到你能跑能跳我就先挂了。”
“行不行啊,先歇会吧。”见我一个劲儿的喘气,小穆说道。
“才二十来分钟,你把我看的也太不济了。倒是你,腿疼吗?”我扶着他暂时站定了问。他看看我,“还是先歇会吧,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也好。”刚刚扶他坐下,阿曼就进来了。看见我累的一直喘气,非但不安慰还和小穆一个鼻孔出气:“阿寄,让你平常多动动就是不听,到图书馆一坐就是一天,现在知道身体素质的重要了吧!”
“好哇,阿曼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胳膊肘这么会往外拐啊!你跟我近还是跟他近?”
“我是在说事实嘛!”她看向小穆,想拉取支持,还真得逞了,小穆和她沆瀣一气:“事实。”
我只能气的自己朝天翻白眼了,不带这样的,我这是帮你才累成这样的哎!遇见两个不讲理的人就会这么惨。
“得,我自找的行了吧,”我说,“现在来了位身体素质好的,我这个身体素质差劲儿的不奉陪了。”说着起身走出房门。身后传来阿曼洪亮的喊声:“哎,生气了啊?”我把头重新伸回门里,身体还在外面,双手撑着墙壁说:“生气?多浪费力气,我还得留着给人跑腿呢。”刚想撤,小穆的话接踵而来:“你要去哪儿,给谁跑腿?”我决定报复一下:“反正不是给忘恩负义的人,拜了,两位高素质人才。”
留下他们在背后继续说我的不是,我带着好心情朝学校进发了。不知道卢野排练的怎样了,我买了盒饭准备去排练室“探班”。还好我聪明,提前买了饭来,听场外的人说这次排练比较严格,会到很晚。我偷偷站在门边往里看,正好是卢野在排练,也不奇怪,他是主演,十次来估计八次都能看到他表演。卢野背对着我,他的斜前方,是苏艺彤。这次是由学校选的剧目,是个传统的老剧目《罗密欧与朱丽叶》,宣扬慈善之光芒,爱情之伟力。虽然是个悲剧却唤醒了人们蒙蔽在仇恨中的心灵,含泪的笑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我来的时候,话剧已经到了结尾部分。苏艺彤饰演的朱丽叶安眠药失效醒来,看到情人在身边无比的欢心,哪知卢野扮演的罗密欧告诉她他吞下了毒药,命在旦夕。朱丽叶听闻毫不犹豫的趁罗密欧不注意用短匕刺向了自己。罗密欧抱紧了朱丽叶。在我眼里是卢野紧抱着苏艺彤,不,确切的说,是苏艺彤紧抱着卢野。她的胳膊紧紧勾住卢野的脖颈,同时头也紧偎着他的肩膀。那么近的距离,苏艺彤的呼吸声他也能听的一清二楚;那么亲密的举动我和他都没曾有过。
“只是在演戏而已!”我不停的安慰自己,低下头不再看他们。
“好!”一阵欢呼和掌声引得我抬头看去——看到的却是无比锥心的一幕,那个镜头是我一辈子都不能愈合的伤口:他们竟然在,接吻……
我再也无法忍受,盒饭“哐当”一声从手中滑落到了地上,四周的目光纷纷向我集中。我恨死自己了,为什么要来看他们排练?为什么要来给他送盒饭?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燃烧着,体内有股强烈的气流在四处冲撞,激的胸中郁闷至极,眼睛也涨得难受。我转身跑开,想有多远跑多远,永远都不要再回这里来!永远不要!!卢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那时心里气急了,也伤心急了,只知道卢野听到响声,看到我跑出去而立马追过来,却没看到那之前卢野用力推开苏艺彤的的一幕。
我拼了命的往前跑着,眼泪终于冲破阻碍带着胸腔和心底的怨气喷薄而出。这奇怪的举动引来很多人的议论,我再没有心思去管别人怎么想,只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不停的跑。可是跑了那么久距离却总拉不开,此时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有多差,现在要多恨有多恨自己以前的缺乏锻炼!!卢野一直在后面追着、喊着,我没有停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该怎么面对自己,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们的爱情。
毕竟体力有限,很快就被卢野追上了。“云寄你听我解释!”他拽住我的胳膊,喘着粗气焦急的说。我失去了理智,用力甩开他的手:“我不想听什么解释!你走开,别跟着我!”继续想往前逃,又被他拉住。
“对不起,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解释,也不管我有什么理由,都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但请你相信我,事实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也不知道苏艺彤怎么会突然……”他用力握拳,伴随着一声自怨自恨的叹息使劲将那只手臂向下甩去。正在气头上,我冷冷拂去他紧抓着我的手臂:“整整朝夕相处五年,她难道从没跟你提过?就算她不说,以你的聪明才智就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吗?你还和她那么亲近,竟然……”我无法说出口,紧咬着下唇,怒气蓬蓬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办,无声的转身离开。
“你是说她喜欢我吗?”听到这一句,我心凉透顶,他知道,他知道还那样做!回头,泪在脸上肆虐,风把头发吹的凌乱不堪。我就那么狼狈的看着他。“所以,我们之间就将成为你的过去了,是吗?”我压抑着无言说的难过和心痛,问。
“不,云寄,你听我说,我和瑾黎分手后她的确曾跟我表白过,我当时就立即拒绝了,声明我和她只可能是好同学、好朋友的关系,我以为她早就断了念想,没想到时至今日她还没有放下。”不听还好,一听到他说“瑾黎”二字我更生气了,他每次提到她神色都会有些落寞,这次居然还叫得那么亲,苏艺彤说的没错,他忘不了她。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他的跟前,“苏艺彤的事暂且按下,卢野,你始终忘不了她是不是?那你一直以来把我当成了什么?替补吗?也许苏艺彤说的对”,我哀极反笑,“从一开始,我就输了。”
卢野眉头皱成了山,有不解,有愧疚,有无奈,也许还有,失望。有一瞬我很后悔,怎么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他,怎么不相信一直存在的感觉?话已说出,怎能挽回。我再转身背着他时,没有再跑,只是很快很快的走着,走的速度竟然比跑还快,是心境变了。卢野没有再追上来,我们的距离就这样一点点的拉开,直至在彼此的眼中消失不见。
诺大的校园,诺大的世界,感觉突然就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处。我躲在操场的一个角落里,放声大哭,没有人听得见,只有无情的风在四周旋转,自己就像处在龙卷风宁静的中心,狂烈的风壁隔开了世界的喧嚣,我只听得到自己的哭声在中心回荡。心里还在埋怨着没有追上来的卢野:“你不知道我说的是气话吗?不知道我被冲昏了头脑了吗?不知道我喜欢口是心非吗?真的不在乎我了吗,卢野?为什么不追过来,也许我会原谅你呢,我再生气也只是一时的,你为什么这么轻易放弃?”双臂抱膝,把自己埋葬在沉默孤独里。
我一直在怨着卢野,不知就在身后不远处,同样沉默着一个身影,他一直没离开,知道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无法理智,无法安静,所以他没有再走上前来,只是在数米之外,寂静的看守,寂静的悲伤。
卢野,你懂我如斯,奈何天不解意。我又愚钝至此,轻易被苏艺彤算计。或许注定了,我们之间的路永远都平坦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