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墨菲定律
不怕寒冷的孱弱小虫绕着白炽灯旋转,取出信箱里的英文实事报,攥成筒状迈上台阶。
“我回来了。”
扯掉夹板上的头一页纸,靠在书柜旁,浸染感官血液的钢笔水无意识流动,时淡时浅,每串孤独的频道如坠落的流星寻找共鸣,时间的水愈发粘稠,线条逐渐棱角分明、百折不回,穿刺着某种事物中隐形的结界,一刹那中极点崩塌,墨迹抛射在空中,暗灰色的日冕烧尽一切,逐渐呈现出一副夜空蓝的躯体,模糊抽象,梦回繁华,且听风吟。
电铃声敲碎了宁静的夜:
“苏弈哲吗?”
“嗯对。”
“我。乔叶。”
“我知道现在很晚了,能过来陪我会吗?”
“嗯?”
“行吗.......”
“我待会吧。”
消磨时间的最佳方法是在宁静中抓住任何流窜的声音,它们是情,它们是爱,因为彼此都是单一的个体。
锁上房间门悄悄翻出窗户,月明星稀,楼宇的窗户少数在亮,仿佛天堂失火落入人间的火花,记忆中的两个十字路口人影绰绰。
“来了?”
“咋了?”
“不愿意来是吗?”她的脸在黑漆中呈现出一种特别的殷红。
“没有没有。”我笑着挠挠头。
“我.....不太舒服吗,能陪我会儿?”
“我一直。”
她的身体像三伏天大太阳底下的一根冰棍——该凉的地方热,该热的地方凉,放开握着她小臂的右手和放在脉搏上的左手,翻乱了抽屉最终只找到两包板蓝根颗粒。
“小心烫......”
“别走......”她抓住我的手握紧长而不放。
“一直在呢。”
黑云隔开天圆地方,姗姗来迟的秋雨淅沥地开始着落,落在窗前亭上弯起的四角,滴滴答答敲指竖琴,风在万物中曲折飞扬像是落网的鱼儿。在未知的深潭中石沉大海,发丝缓慢飘散随水流游荡,信天翁的铁喙在漆黑的海面颤动却始终听不到任何声音,遗骸散落湖蓝中无数乐器大多断了弦或起了锈发不出任何声响,血液与神经越来越粘稠迟缓,周围三四只座头鲸徘徊,水中回荡着不同频率的话语,周围浮泛大小不一的气泡,暗流涌动,紧紧抓住它庞大的身躯......
“你能听到52赫兹吗?”
我已经听到,抓住冰冷背鳍的背鳍穿越寒流......
视觉中碳素沉淀时而起风,眼帘间怀抱的万物分崩离析,被时间分解成透明的微粒弥漫在空气里,默然被淡淡地呼吸游进体内。丛林在迷雾中烦躁地生长,最朦胧的空间里一株嫩苗疯狂抽剥绿茎的韧皮,叶片急速分生伸展,充分吮吸升华的雨滴,稀疏的荆棘缓缓刺破深绿的组织,顷刻中汁液逆流而上,破开万朵淡紫色玫瑰,在重力与风声中迅速飘落,穿透睡眠沉入万丈涌动的深海.......潮鸣拍打森林边缘,消失的地平线逐渐呈现于月色之中。
“我......不能在忍耐了。”,“我喜欢......你。”
言语的电弧通过全身,惊起梦中孤独的沙场。
“什么.......?”
“我不再骗自己了......我喜欢你。”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坐在我倚靠的床尾旁,在透过昏梦的灯光下瞳孔闪烁着银白的光,晶莹凛寒的彗星从双目的宇宙中坠落。
“漆黑的夜里清晰的脸,让我知道了她在心中如此闪耀......”
躯体跌倒在身上,玫瑰色的脸颊顶在心脏之上。暖洋中海豚的肌肤白皙而光滑,渗透着浮于海面樱花的芳香,颈部血液炽热而有规律地脉动,掀起涛涛暖流。双鳍斜跪在膝盖正中,宛如海湾锁住怀中的汪洋,如鱼得水般凄美地交融在一起,沙滩旁的浪潮愈加温和。海蓝无魂,神经和肢体顷刻酥软,不起波澜的背景中,活生生的血肉紧贴着北国的寒冰,被轻咬的双唇间,神经在脉动中短路,舌尖触碰的牙齿,攫取的泪水,不知觉在睫毛中潮湿。春风昂长,浪涛渐高,似乎无情把温顺的生命锁在海床的细沙上,暗流愈来湍急......
“会传染的......”
“一起生病,所有事中都在一起。宁愿生病,也愿意逃离那几栋楼.......”
她紧抓我衬衫后的衣褶,身体的每一寸粘合在一起,像是川水流入梯田,我解开她的发辫,柳叶新嫩的枝条散落在海风中,散发花酒的馥香。胸部稍微隆起,舌尖轻滑着我的下唇,随之将头疲惫地放在肩上,将滚烫又冰凉的泪水留在衬衫的衣领。
我坐在床头看着生命如梦为安,倒一杯热水放置桌角,拿起钢笔和桌上信纸——
“今夜は月が绮丽ですね
——syz”、
在四点回到家中,沉重安详地睡去,醉死在寒冷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