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巴人呢？”马略问话中透着他还挺在意的。
    然鹅，“巴人实在是没法弄啊。”
    “巴人用户不是挺多的么？”
    “此用户非彼用户，总不能让自媒体上的关注用户开互金吧？好歹得有个APP。按这个人标准能称为巴人用户的目前只有《无道昏君》手游、《罗马之敌》游戏和赵杰那个袖里乾坤UGC平台上的用户，全都是游戏玩家，这个用户结构怎么开互金啊？让玩家透支充值？未来分期还款？”
    马略一想似乎这也不是不可以啊？不过就是社会上的非议会非常多吧？特别是小学生家长之类的估计要怒砸巴人的玻璃……
    实际上最近找到他的人还挺多的。这叫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自从《罗马之敌》动画获得奥斯卡提名，他这个IP主创自然成了香饽饽。再被巴人信息一安排，现在来看就差拿一些官方背景的奖项了，能够对接的资源以前不会主动找他，现在是络绎不绝。
    只可惜创业这个事情对马略来说也是相当的陌生，虽然在巴人里备受熏陶，目睹了小康的崛起，也对创业公司的概念有了直观的理解，但是让他亲自去干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因此楚垣夕的理解中，现在马略的心态和冯钦有点像，通过对接一些资源使得自己能够在巴人或者小康孵化出一家小型创企的过程中取得一定的收益，股份也好奖金也罢，都可以。
    对楚垣夕来说这是很好的事情，他不可能像神经病一样敦促每一个在创业和不创业之间犹豫不决的人赶紧创业，人家失败了他负责不负责兜底？负责兜底不像话，不负责更加不像话，这就像中考高考给别人指导志愿的时候拼命鼓动别人往高了报一样，那可缺了大德了。
    等到了南站，泊车的时候马略忽然说：“楚总，我问个事儿。”
    看马略这一大坨还有点扭扭捏捏的样子，楚垣夕不由得好奇：“什么事儿啊？问吧。”
    “灵儿是不是干完这一票宣传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灵儿就是快手户外街拍大主播冯雪灵，她与巴人的合作模式是这样，原先快手的账号仍然属于她自己，运营维护的团队理论上和巴人没有什么关系，仍旧上传她的视频。如果巴人有什么推广需求，向她的团队正常下广告订单，账目单独核算。
    然后在巴人，她本人相当于是加入巴人信息，受陆羽的直接指挥，主做美食探店这个品类。
    借助这个工作关系，她的目标原本是熟悉头部MCN机构的运作模式，为今后创业积攒经验，国内有能力的MCN很多，各有自己的运营特点，但是像巴人娱乐这么独特的MCN是只此一家，和其它自媒体网红运营机构泾渭分明。
    在巴人，她感受到这家公司的魅力，整个行业通行的运营模式根本不采纳，同样是整个行业同行的商业和变现模式完全不屑一顾。神马叫电商直播，哪个是知识变现，巴人集团视金钱如粪土。
    然后她个人的发展方向也偏离了原来的计划，被楚垣夕送去主攻油管，以中华美食这件极为锋利的自媒体武器扎进油管吸粉，目前已经超过200万粉丝。
    最近这一个多月是这个账号粉丝大涨的阶段，因为《罗马之敌》开始炒作之后自然要加大费用投入，带来的流量显然是沉淀在这个账号上最划算。关键是《罗马之敌》本身也会吸粉丝，随着电影开播，自来水同样为数不少。其中一部分上了《罗马之敌》低配版动画片的油管账号，一部分就顺着各种入口流到了这里。
    这个账号是属于巴人的，灵儿离开之后肯定会有损于账号的人设，但是这一天迟早会来，因为灵儿是来学本事的，现在该学不该学的都学到了，也是时候离开。而且，需要她出力的地方正是这个账号对《罗马之敌》的海外推广，完成这个使命之后分手正当其时。
    至于今后对《无道昏君》的海外推广？显然不能因为这种原因把人拴住，否则就是三年之后又三年。
    但是此时此刻，听马略提起来，楚垣夕还是愣了一愣的，旋即恍然大悟，“冯雪灵确实是要开始真正的创业了。不过你们俩，是不是……”
    遥想当年，在西湖市给《乱世出山》做活动的时候，楚垣夕在记者会上侃侃而谈，台下面这两个家伙一个被楚垣夕留下，一个冒充记者，第一次见面正好坐在一起，当时就算是相谈甚欢了。
    只见马略连连摇头，硕大的头颅摇起来都挂风：“没有没有，就是比较聊的来的朋友而已。”
    “那你问这个是？”楚垣夕心说就您这个扭捏劲儿，我信吗？您可是跟团去东南亚走旅拍的人啊，跟我装的什么天山雪莲？
    “我就是想着她要是创业了我能帮上什么忙而已。”
    其实马略能帮忙的地方太多了，比如说给站站台。他已经算是突破写手圈的人了，就算现在还没突破，等到《罗马之敌》全面大火之后也必然突破，这个名气是可以对社会产生影响的。其中最便捷的是转为公共知识分子，但他不恨国，这玩意转不过去，其次就是转为大V，成为某一领域的KOL。到时候以这种身份给人站台实在是比躺赚差不了多少。
    但是楚垣夕不说这种话，他眼珠一转，“话说马略，你知道我跟冯雪灵她姐姐同居的事吧？”
    马略的脸色顿时一变，擅长察言观色的楚垣夕不但立刻知道他知道，而且还知道他现在不知道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
    说知道，那他跟冯雪灵的关系显然不是什么聊得来的朋友，否则冯雪灵早就被楚垣夕大刑伺候了；但说不知道，这不就是当面骗楚垣夕吗？
    虽然楚垣夕从来不在公司抖什么威风，但是随着企业的成功，而且还是双份的成功，他的威望在巴人和小康内部自然是日渐可观。原本虽然也是一言九鼎，但是肯定有人质疑，就算不明着质疑也会腹诽。但后来，除了薛明等等极少数人之外，公司里几乎听不到质疑的声音。
    特别是楚垣夕还不喜欢完全自上而下的发号施令，基本都是以司令的姿态布置任务，具体怎么做由前敌指挥官自行决定，给人很大的腾挪空间。这样，员工不会在处理工作任务的时候总觉得是在给老板干活，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惟其如此，才使得员工更有凝聚力。
    所以巴人内部基本上没有互相欺瞒的情况，至少马略没见过，更何况是骗楚垣夕……
    楚垣夕一看这样，心说果然让我猜中了，呵呵！我看你还狡辩？
    “老马，你要是想跟灵儿一块创业你就直说。”楚垣夕十分平静的收回目光，“只要你把《罗马之敌》预计的四部写完其实怎么都可以，咱们不用客气。不过我觉得是这样，你和她分开做事比较好，距离产生美。她是要干正经创业公司的，跟我很坦率的聊过，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真要是去了，当然，你能壮大声势，算是台柱子，但是我觉得你会帮倒忙，拖后腿。夫妻双方在一块创业并不合适，你看看李十一夫妻都闹成什么样了。他们以前不恩爱吗？”
    马略庐山瀑布汗，心说我还没想那么远呢啊喂！什么夫妻一块创业啊？“那个，为什么俩人一块创业不好啊？”
    “这个吧，不是在创业公司干几年就能懂的，你不成为一个真正的创业者，没有创业者的心态很难懂。”
    马略心说那不就成了死循环了吗？难道创业的心态还是天生的？“呐，你说的创业者的心态，是乐观？还是冲动？或者喜欢冒险？还是说，理想主义之类的？”
    “都不是，创业者的心态，其实很简单，叫做天生爱折腾。明白吗？我和冯雪灵讲过一次，跟你也说一说好了。普通人都喜欢停留在舒适区，训练有素的人，进入舒适区之后会意识到自己进入舒适区了，因此主动走出来。但创业者不是，创业者是天生反感舒适区，只要进入舒适区了就想折腾，一定要扩大自己的边界，直到感到不舒服为止。”
    “就是不能让自己舒服了？”马略继续汗颜。
    “对，宁可把自己弄伤，也不能舒服了，就跟减肥一个样，舒服了减不了肥。”
    马略心里这个气啊，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不跟我提减肥咱们还是好朋友！
    只听楚垣夕最后说到：“一个创业者，感到舒适的时候就是可以开始新一轮创业的时间，明白了吧？没有这股劲很难大成功。小打小闹的话以灵儿的条件根本没必要创业，做个富一代足矣。”
    马略心说俺也一样！“那个，楚总，那我要是一直都不舒服呢？怎么办啊？我就进不去舒适区算怎么个情况？”
    “啊？那说明你不适合创业呗，你前一轮创业都还没成呢。”
    楚垣夕说话间想到春节一过冯雪灵就要准备单飞了，虽然今后仍然保持合作关系，而且因为冯林的关系也不太可能疏远，但是还是有些遗憾的。要是冯雪灵能够接受巴人的孵化创业就好了，她也攒了不少DKP，这样可以继续为巴人集团创造价值。可惜人家身价本身就不菲，看不上这仨瓜俩枣的。
    因此在这之前他已经给了冯雪灵临别赠言，因为她的创业方向肯定还是和网红有关，所以楚垣夕讲述了自己对网红商业的认知——网红商业的精髓就是两个短语，第一个叫“发明概念”，第二个叫“冠以头衔”。
    这就等同于所谓的“定义某某某”，其中体现网红价值的就是定义的能力。不是什么网红都有能力定义某某某，只有在网红行业中打滚多年或者恰好在在这行内有着敏锐的直觉，才能自如的发明概念而不是翻车。这是MCN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拥有的能力。
    至于冠以头衔，则是新消费主义下催生出来的怪胎，以网红发明概念的方式灌输给粉丝，正是噶韭菜的秘籍。
    虽然楚垣夕已经将主要精力转移到小康，但是这番体悟是他干巴人干了三年之后以顶级企业家的视野对网红赛道进行的梳理和总结。商业上其它的成功者可能有人比他经验丰富，比他眼光毒辣，比他见多识广，但是没有他这么长时间亲力亲为所积累下来的感觉。
    这番真传使得冯雪灵颇有些看武侠小说的即视感，徒弟在师父门下兢兢业业多年，学了一些皮毛，结果出师的时候师父心情一好，就传了一手绝技，对她努力服役多年进行嘉奖。
    没想到这种烂俗的段子居然也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这天处于大战来临之前，按电影业的行规，点映虽然可以提前上院线，但是不能连着搞，更不能直接连到正式上档，所以昨天就已经停了，因此这两天圈内圈外也处于难得的平静。
    因此这一天的晚上，小康和巴人的管理层齐聚一堂，总监级以上都有参加，以聊业务为名，行聚餐之实。虽然吃的都是些鹅肝、焗蜗牛之类的家常便饭，倒也冲淡了大战来临的气氛。
    小康这边的气氛说不上有多好，因为点映的上座率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当然，之所以一般的电影不会选择春节档搞点映，也是因为搞不起来，这个时间非常尴尬，很多潜在的观众都在准备人类一年一度的最大迁徙呢，哪有心思看电影？只有回到老家，时间完全充裕，从烦劳的工作中解放出来，才有这个闲暇陪同父母或者朋友过好这个年。
    而巴人那边则一个个喜上眉梢，就连铃木裕老爷子的脸上都带着笑。楚垣夕对他是有承诺的，而《罗马之敌》的开发完成的不错，他和他的团队算是交出了还不错的答卷，使得VR引擎下的美术资源表现出比较高的效率，几乎没有bug，用户的视觉体验也算过关，因此极为轻松。
    楚垣夕左手一杯82年的雪碧，右手涂了一面包满满的鹅肝，正在边走边吃，忽然听到一阵争论，仔细一听原来是梁可年和薛建华在争执所谓巨头特别是互联网巨头应该如何看待潜力股的问题。
    薛建华说巨头就应该准备好人才储备，然后持续扫描市场，看到有潜力股就是一声令下：给我抄！然后靠自己更强大的资源配置以及更高的效率，特别是人才库转化出来的效率实现弯道超车。黄团超车蓝饿可以认为是个例子。
    而梁可年则不以为然，认为小康就是反例，任凭巨头怎么扫描市场也扫不出小康。从多角度观察都是平平无奇，无非就是把O2O生鲜电商那套高频补贴用户的系统搞到便利店上了嘛，而且还不做到家配送。但是等小康把招数这么一亮，巨头居然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还有短视频，头条系搞抖音之前根本称不上巨头，是靠短视频成为巨头的。但是企鹅和阿里在短视频显示出魅力之后各有几次机会切入，却不约而同纷纷错过了。其中最奇妙的就是两家各自体内本来都有现成的短视频项目，但也心有灵犀一样双双主动停掉。
    特别是阿里大文娱有机会投资快手，快手先找的阿里后找的企鹅，但是决定不投。这就充分说明所谓“扫描市场-发现潜力股”只是伪命题，即使扫描到了，也未必能识别出哪个是潜力股。
    因此他得出结论，巨头应该不断自我革新，努力吸收市场上的新鲜元素的同时保持组织的积极性，以此来阅读多变的市场，使得自身常读常新。这样当潜力股出现的时候，至少不会因为主观误判而错过，而是积极迎合市场和用户云云。
    这话薛建华没法接，只能强调小康是个特例，万事总有例外，他说的办法才具备普适性。因此俩人就此争执起来。这两个人一个是巴人投资的经理，巴人集团的副总裁，另一个是小康的首席体验官，楚垣夕的左膀右臂，都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因此两边各自站了一些人，你一嘴我一嘴的议论。
    冯钦因为引入共享街机资源有功，升了总监之后还是头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一时间大开大合。但是因为立场原因他必须力挺薛建华，正说得手舞足蹈，描述山寨之美，就怕场面突然安静，说得正起劲，怎么你们都不开口了？
    一回头，原来是楚垣夕出现在他背后……
    冯钦一缩脖，正好看到梁可年的眉毛网上挑了挑，说：“既然楚总过来了，那就请楚总评评理呗。”
    “对啊对啊。”薛建华擦擦汗，一副聆听高论的样子，但是心里很不服气，因为梁可年只是否定他，没什么建设性意见，或者说所谓的意见根本就是大白话，任何企业都应该保持组织的新鲜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