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上挥别阿哑，楚垣夕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小李上次来小康的样子，那还是去年9月份，他和724的内田董事一起前来拜访。
    想到小李，楚垣夕又想到印度，然后就想到了今天发生在印度的一条有趣的新闻。在这个民主党大搞初选的日子里，米国大统领川皇驾临印度，然后印度人民热情洋溢的举办了一场名叫做“你好”的大型欢迎聚会。
    结果川皇在数万人面前演讲，说：“我们与巴基斯坦关系非常好……”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看惯了教科书一样刻板的流程，这种名场面分外有冲击力，据说当场所有欢呼戛然而止，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楚垣夕当即心疼莫迪老仙一秒钟，心说川皇莫不是在难为我莫迪？
    这事都不用陆羽报告楚垣夕自己就看见了，倒是个很好的鬼畜素材。楚垣夕反而把它推给了陆羽，让他去做个B站视频出来凑热闹，甭问，今天又是B站的狂欢。
    主要谁这段时间三哥对国朝释放出巨大的敌意，非常明显且不加掩饰，就差当众说出盼望国朝扑街的话来。
    所以川皇干的漂亮！
    这天还有不少大事发生，比如绿厂开了他们的新机发布会，IQOO3的定价和配置被视为对小米的强力衬托，米10还是性价比的代表。
    又比如钉钉也用云发布会的形式展开了5.0版本之旅，想要推出圈子功能打造自己的私域社交，抢夺微信朋友圈的流量等等。
    但是当他照常吃晚饭的时候却看到铃木裕老爷爷站在走廊里，看着飘窗外面人流稀疏的街道，目光非常迷离。
    “您老这是？”楚垣夕驻足，铃木裕今天显得分外佝偻，他能感受到铃木裕无声的哀伤。
    只听铃木裕说：“我的一个老朋友，今天故去了。”
    “啊……节哀。”楚垣夕心说原来是这种事，那就不方便打听了。
    没想到铃木裕接着说：“《魂斗罗》玩过吧？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就是他发明的。如果人生能调出30条命，该多好啊。”
    楚垣夕暗道一声卧槽！这可太知道了，用今天的术语说，这就是当年流行文化的符号啊！
    而且现在巴人已经开始深耕影视剧了，他还知道《魂斗罗》是有真人电影计划的，而且是和国朝影视公司合拍，当初看到这条新闻还打趣说，电影主角没法命名为1P和2P了，没想到啊……
    只听铃木裕说：“社长，我想要做件事情，你支持吗？我想要拍个纪录片，可能会占用一点时间。”
    “啊？纪录什么？”
    “这段时间你们国家发生的事情，就是零接触的外卖和饮食、人人戴口罩、测温枪、居家隔离两周这些，主要拍拍你们的生活受到影响之后是怎么面对的。最近我们那边的情况很不妙啊……”
    楚垣夕心说岂止是不妙，这不马上226了么？他看见连尊皇讨奸都被人P出来了，还P成了连续剧的感觉。
    “好，我让陆羽支持你。是要拿回去播放么？”
    “哟西！”铃木裕终于露出一缕笑容，“对，正好就放在集团公司的自媒体上，好好让那群马鹿看看到底应该怎么做！”
    …………
    26号这天，帝都上空多云。
    徐大姐的当代资本总部在魔都，帝都只有办事处，但是环境还不错。楚垣夕到她的咖啡间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今天感觉超热，不由自主松了松领带。今天他又穿上了那款特摩登的双排大扣黑西装，少有着正装的楚总这么穿，显示对人很尊重。
    他进门的时候徐欣已经在里边了，还有一个头发花白肤色也很白的男士，楚垣夕不认识，以为是正主中的某个人，没想到对方主动站起来伸手，旁边徐欣说：“这是CC投资的老宁，今天正好在这，顺道见见你。”
    “您好您好。”楚垣夕赶紧握手。CC投资可是个相当沉寂的名字，曾经也风流过，到现在都是欧洲PE投资豪门，只论体量的话是巨头中的巨头，比当代资本可大多了，徐欣别看腕儿大，只比规模连弟弟都当不上。但是随着收购峭江南和大妈水饺之后两家明星企业快速沉沦，这家PE的能力和风格也饱受质疑，近年已经很少出现在国朝的投资圈子里。
    握完手他赶紧目视徐欣，CC投资的大佬不可能是专程为了认识自己而来，想来，是跟钱有关系？
    果然，徐欣心直口快，说：“老宁确实有点事，不过是好事，说给你听听？”
    楚垣夕露了个洗耳恭听的笑，安安稳稳的坐下，只听老宁说：“我们呢，目前对于国内进行投资的兴趣不大，但是并购一直都在做，主要是做一些辅助并购的生意。”
    所谓辅助并购，就是假设小康想要并购个二维火之类的软件服务型企业，但是二维火要价10个亿，小康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又不想拆借或者贷款，怎么办呢？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寻求机构打辅助位。
    这样，机构出钱，小康出并购实体，当然肯定也得拿出一部分钱来，然后签署一系列协议。于是钱先凑起来把目标并购过来，装在小康里面，然后有几种处理方式。
    一种是双方都是真心持股，都看好二维火被小康并购之后的价值提升，但是这样小康非常不利。不是二维火价值提升之后被机构躺赚占便宜的不利，而是没法把二维火打散了吸收到自己企业内部，失去了这个关键选项的被动。一旦打散就涉及到掏空二维火，侵犯了兄弟机构的利益，所以才需要签署一系列协议和备忘录保证机构的小钱钱不被侵犯。
    另一种是约定一个日期，到时候小康行使认购权，那时应该已经攒够了钱了，把目标完全买过来。这样机构完成了一笔交易，过桥搭把手就能稳赚一笔可观的利润。如果小康不认购呢？机构也有认沽权，可以强行卖给小康，只不过标价肯定低于小康的认购价。
    还有更复杂的模式涉及到套利、随售等等，但是总之就是双方合作各取所需。
    只听老宁说：“最近又有一个并购我们很感兴趣，楚总想不想听听？”
    “且慢，让我猜猜。”楚垣夕伸手比划了一下，“该不会是……乐游戏吧？”
    “哎，徐姐给你透露风声了？”
    “哈哈哈哈，市面上需要惊动您这么大体量PE机构的收购标的物不多啊，又是好事，还是我有兴趣的好事，那其实可选范围已经相当窄了。乐游戏早就公开了被收购的意向，比较容易想到吧。”
    其实楚垣夕想说的是特么乐游戏找过巴人，要不然他也没这么容易想到。
    那是巴人刚刚把阿里的第一笔钱装兜里之后的事情，但是乐游戏高达百亿的开价使得楚垣夕没有任何想法，买来干什么呢？巴人游戏出售的PE倍数低于乐游戏开价的PE倍数，买了不是干亏吗？所以直接溜了。
    但是对于希望“买利润”的公司，这个PE倍数就变得很有诱惑力，7倍左右的PE在市面上买资产，溢价率真心不高。
    所谓PE倍数就是市盈率，也就是估值除以当期净利润之后的倍数，代表着投资之后需要多少年才能把投的钱赚回来。
    而买利润的公司当然是为了美化财务报表，进而上市，用现金换取利润额的上涨。上市是个很诡异的事情，手里有钱对上市不但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带来问题——你都这么有钱了还上市圈钱干什么呢？反而是利润额高非常好，特别是我大A股，对申报上市的公司，利润是有要求的。
    被楚垣夕爽朗的尬笑所带动，一时间屋子里充满欢快的气息。只听徐欣说：“老宁现在是在跟另一家游戏公司谈，对方也很积极，不过需要的钱实在是很多啊，就想问问你，巴人集团有没有意愿三家联合？”
    楚垣夕心说三家联合，那还玩个毛啊？两个游戏公司联手收购的话，到底谁来并表？
    “宁总的意思，是巴人也作为辅助收购方？”
    “这个都可以谈，巴人愿意做主力也可以啊。”老宁说着也察言观色，但是发现楚垣夕似乎兴趣不大。
    他不由得略微皱眉，说：“楚总，你手里这么多钱，应该是有并购的想法吧？”
    “确实有啊，最近已经搞了几起。”
    “那我跟你说，”老宁说着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市面上真正好目标其实并不多，错过可就真错过了，现在想做并购的人并不少。第二，看到心仪的目标赶紧下手，迟恐不及。”
    只见徐欣连连点头：“老宁他们做并购生意可是专业的，特别是在协调方面。”
    看楚垣夕似乎还没get到真正的点，她接着说：“这是我们刚刚聊出来的，你知道证监会2月中旬开了个再融资的口子吧？”
    楚垣夕当然知道，不但知道还跟袁敬袁苜俩人聊了一下呢，连发三条指令，给上市公司制造了“更好”的融资环境。
    徐欣看他点头了，但没有表示，顿时疑惑的说：“还没想到？你今天怎么反应那么慢啊？再融资放宽之后上市公司们肯定要陆续圈钱，特别是以前处于腰部的上市公司。圈钱干什么？收购资产啊。所以后面肯定会出现大量的企业风险投资。你不趁现在赶紧买，资产价格就要上涨了。”
    “这就是我来的第二个目的。”老宁当即一挺胸：“并购服务可是我们的强项。”
    楚垣夕心说看不出来徐欣还是一个销售小能手啊，这一番连消带打的，说的他都动心了。我为什么反应慢？我的精神都在美多那边呢，我为啥要给别人多分配精神啊？
    不过说真的，国朝范围内专注于服务企业并购需求的PE机构确实并不多见，大多数都是业余玩家，给自己的被投企业帮帮忙，就连徐欣也不敢说自己是专业的。
    因此他当即首肯：“确实，我们有需求，而且还不小。不过关于并购的部分我之前都安排小康的CFO，同时也是巴人的投资人，袁苜，让她去处理了。您看要不这事让袁苜跟您协调？”
    “哦，你跟袁苜这么深的关系？”老宁还真没对楚垣夕进行太深入的调查，袁苜他知道，这事看来成了。
    正在这时徐欣说了声“人来了”，很快，一个脸颊消瘦、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大概四十多岁，气质相当文质彬彬。楚垣夕没见过面但是见过照片，这是美多集团的CEO张武。
    这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其实楚垣夕更愿意见的是他们董事长和创始人老张总。
    老张总虽然雄才大略但是人毕竟上岁数了，理应更容易对付。这位张武对移动互联网有着深刻的见解，在新零售方面发表的公开看法也可圈可点，一句话来讲叫做战术精通。而楚垣夕想要见这一面，其实是有点想法的，需要一定的“可说服性”，所谓“就是聊聊”这种话徐欣大概也不信，当然是跟老张总聊聊更好。
    见人来了，包括徐欣在内三个人都赶紧站起来，老宁首先打招呼，似乎早就认识，张武低声咕哝了一句，楚垣夕也没挺清楚是什么，但是见他双手下压，然后带头坐到空位上。
    三人也落座，正好围成四方，相当适合打麻将。
    楚垣夕心说这位小张总的气场够强的啊？有一些人往人丛里一坐就能显示出自己的不同，不需要用着装来显示，也不需要开口，其他人就会不约而同跟着他的节奏走，这就是气场。
    通常这是久居上位的表现，管理过的人太多了，听取过的汇报也太多了，这样的人一开口往往就能控制住局面。楚垣夕自己就没有这类的气场，他得开口说话，才能释放出自己的气场。
    只见徐欣刚要说话，张武又一摆手，把脸往上略抬了抬：“徐姐，你知道我这人不喜欢客套，咱们直接说正事。楚总约我聊聊，到底是有什么见教呢？”
    “见教不敢当。”楚垣夕微微一笑，“虽然咱们初次见面比较陌生，您来之前肯定也做过某些猜测吧？”
    徐欣做旁边，看这俩人说话都比较舞台腔，心里直想笑。楚垣夕肯定不是为了联络感情而来，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用不到这个场合上面。
    只见张武略微点头，“那倒是。你这么忙的业务，不可能无缘无故邀约，在我看来无非就是发出某种信号，合作？竞争？在某些领域合作、某些领域竞争？另外我的同事里倒是有人猜，是不是你有什么资本运作方面的需求？”
    说话间他一直略微低着头，此时终于完全抬起来，并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总不会是听说了我们讨论过并购小康的可行性，所以来聊这事儿吧？”
    徐欣不等张武释放气场，立刻发出颇有气势的笑声：“哈哈哈哈，其实也可以聊啊，不过小楚，你那个3000亿就免开尊口了。”
    “没有3000亿，有个1000亿也行啊。”楚垣夕轻松的接住这个哏，心说并购小康你实在是想多了，虽然你很能借钱，但是你手上的流动资金可能还没有我多呢，你拿脸并购小康啊？
    可能是其它三人轮番说话，到了老宁着也跟着节奏开口：“哎哎哎，怎么还有3000亿1000亿？我听说楚总要做融资，开价不是200亿么？”
    只听张武说：“融资估值200亿，并购肯定得产生一定的溢价嘛。呵呵，可惜200亿我们也掏不起，实在是穷啊……”
    楚垣夕听了顿时微微一笑，“您这就太谦虚了，其实一千亿我真的肯卖啊。天鲜配那个段陆庭，我质问他，你不是跟我说不干到50亿不卖吗？怎么18亿就卖了？你们猜他说什么？他说人家美多是真的肯出18亿。”
    张武顿时面色一囧，这笔买卖事后来看怎么想怎么亏！再怎么说也不应该高于12亿。关键还是他亲自谈的，还好设置了对赌。但是对赌要生效也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了，三年之后鬼知道是什么情况？
    此消彼涨，张武的囧使得楚垣夕的表情更生动了，说：“其实吧，我约张总来呢，确实是想要谈谈合作的可能性。双马对便利店这条赛道都有投资，杰克早就下注了，pony其实投的也不少，只是没有收口，这条赛道非常宽，没那么容易收口。
    其实咱们双方还是有很多可以互补的地方，如果结成战略同盟，说不定由咱们来收口呢？美多虽然小店布局很积极，但是主要还是大店业态为主，小店作为APP的线下补充的样子，所以咱们的主要目标并不是不兼容的。到时候咱们面对双马就避其锋芒，遇到小朋友我重拳出击，背后有金主爸爸加持，规模上正好上下两路通吃，岂不是美滋滋？”
    “对啊！”徐欣没想到这番话居然会从楚垣夕嘴里说出来，立刻一按桌面，“把珍珠港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