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沈嘉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蜜饯扔到桌几之上的水晶碗中，散落在一旁，她搓了搓手，从床榻上走了下来，看着坐在摇篮上的少年，如果仅凭这幅样貌和他那双看似无邪的眼眸，怕是都以为这是个受伤的少年吧。
    好吧，他确实也受了伤，不过并不是致命的，只是心伤罢了，看着他那落寞的神情，沈嘉心中隐隐有些痛楚，不知是因为同情他还是在同情自己。
    今夜的月色寥寥，只是孤寂的挂在苍穹之上，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在左右摇晃着走着不熟悉的路。
    “渡人兮目光，遥望在水上，盼来人不忘。
    念你兮心伤，独自古楼上，想昨日衷肠。
    往日流光四溢，你曾在心上歌唱，梦中魂牵的人儿，如今你在何方？
    深色荡漾在心上，你可知我最想念的，仍是你递过来的一倾消亡。
    水浪拍打在耳侧，击碎你的点点脉络，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化为最后的流觞。”
    沈嘉遥望苍穹，夜幕渐渐淡去，留下月轮浅浅的轮廓，在蔚蓝的空中消失不见，淡白色的云彩从四周袭来，给这渐渐而蓝的天际添上一丝乐趣。
    身后摇曳的琉璃灯已然燃尽，悄无声息的熄灭，窗棂之上有微光在忍不住的试探跳跃，最后霸占了整个空间。
    光亮照射在金黄的柱子上，折射出璀璨的亮光，跳跃着的微光从沈嘉的脚底爬上那个倚在秋千架上正在酣睡的那人的衣角之上。
    沈嘉手指颤了颤，唇瓣蠕动，却终究是没有唤醒他。
    黑色的点点气息在灿烂的阳光之中升入空中，好似燃烧着的灰烬一般，随风而逝。
    猛地，暮光睁开了眼眸，整个人朝着身后瞬间移动，落在阴影之中，大手一揽，将窗幔覆盖，大殿中之中爬满的光亮瞬间消失，角落中的琉璃灯盏也将最后的光亮燃尽。
    遍地是无尽的黑暗，暮光在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游走，盯着那个牢笼之中的女子，狭长的丹凤眼中尽是凉薄。
    他竟然有那么一刹那以为，这个女子是个与众不同，可以倾听自己的女子，如此看来，他错了，这个女子和旁人没有什么两样，一旦得知了自己的秘密，便要亲手尝试一下，企图杀了自己。
    他的心头涌上阵阵的厌恶，一双漆黑的瞳眸被暗红色所侵蚀，他身上满是杀戮的气息，眼眸中也变为嗜血般的杀意。
    沈嘉顺着那杀意慢慢转过头来，待看到那嗜血的眼眸是舒然一笑。
    “我都要杀你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暮光嗜血的瞳眸在她这一笑中暗淡了些。
    “你都要杀我了，还问我做什么？”沈嘉紧紧盯着那双暗红色的瞳眸，反声问他。
    “你这个女子倒是与旁人有那么些区别。”暮光眼眸回归死一般的沉寂，漆黑的瞳眸隐藏在漆黑的大殿之上。
    一阵脚步声传来，暮光下意识的躲藏到角落之中，大殿的门被缓缓推开，刺眼的亮光侵蚀了进来，沈嘉坐在秋千架上，顺着光亮看向来人。
    “你来了。”沈嘉别过脸去，淡淡开口，她并不想看到这人。
    白啼看到沈嘉对自己的疏离，眼眸中掠过一丝暗淡。
    “烈心，去给我准备一顶罩面轿子，我可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这金色的光让我刺眼。”暮光的身形在角落中显现出来，看着伫立在那里的白啼，说话极为散漫。
    他自是看不起背叛之人的。
    白啼看着那个缓缓从黑暗中走出的少年，眉目掠过一丝不悦，却紧接着藏了起来，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他转过身去，朝着门口守着的魔兵低语了几声，缓缓踏步走了进来。
    “暮光大人，罩轿准备好了。”声音冷淡的听不出他的心思。
    “好。”暮光起步离开，却在经过沈嘉时多看了一眼，继而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沈嘉大着哈欠，从秋千架上挪了下来，径直朝着床榻走去，只留给白啼一个决绝的背影。
    “嘉嘉，你连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吗？”白啼踏进金黄的囚笼，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眼底的落寞一览无余。
    “你连那个人都愿意秉烛夜谈，难道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白啼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一双琥珀色的淡然瞳眸渐渐染上嗜血的红艳，好似一只狩猎的凶兽一般，带着肆虐的张扬。
    沈嘉确是没有看到他的这一变化，声音依旧是不耐烦和疏离之意。
    “因为那个人本就是魔性之人，无法回头，可是你不一样啊，你曾经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孤傲之人，却为何要跌落下来，落入这无尽的深渊之中，再也不肯回头了呢，我厌恶这样的你，这个背叛了所有人的你。”
    沈嘉的声音如碎冰敲地一般，声声落在白啼的心头，他眼眸中的肆虐越发浓烈，缓缓朝着床榻走了过来。
    “嘉嘉，你不知，就算是我站在高山之巅，乃是孤傲无敌，可你不知道的是，我多么希望能有个人于我并肩而行，共同俯瞰这大好河山，可是你呢，宁愿选择飞鸟却不愿看我这高山一眼，你说这是为什么？”
    白啼将床榻上背对着他的沈嘉掰过身来，一双暗红色的瞳眸紧紧盯着她白净的脸庞，女子淡然的湛蓝色瞳眸中映照出白啼炽热的眼眸，好似将他的欲望展露无遗。
    沈嘉挣脱他的束缚，起身走到窗棂之前，伸手一拉，巨大的窗幔分向两侧，晨曦的今芒穿透窗幔的层层重纱，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将她的一张小脸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她蹙的转过头来，看着那个伫立的男子，款款一笑。
    “师兄，你并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权利，也不是保护八方太平的战神身份，更不是旁人无尽的爱意，而是穿破云层，在苍穹中肆意遨游的自由啊。这一世我背负了太多太多，我只愿和飞鸟一般，肆意翱翔。”
    “你可明白了？”女子的眼睫在金光中跳跃，目光落在蔚蓝天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