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月馨含怒离去的背影，周成心仿佛被冰块包裹，凉到了极致，也痛到了极致，甚至有一种说不出麻痹，每一处肌肤好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咬一般，痛苦不堪，一如在太阴星上冰火两重天。
    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曾以为寻找九转金丹的神材已经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了，如今才发现，原来还有更难的事情在这。
    与此刻的痛苦一比，这些年受过的苦仿佛春风一般了。那些都只是难，只是痛，而此刻，却是让人感觉到绝望，一如当年不周山上与分分成块的相顾无言。
    回过头，还能看到大小姐的身影，周成知道她在等着自己，等着自己上前拉住她。
    可拉住她又能如何？就算现在撒谎说自己忘记了分分成块又能如何，人还活着，心就不会死，自己不可能真的将分分成块当成前尘往事，一笑了之。
    看着苏月馨越走越远，直到回到邋遢师傅的洞府，消失不见，周成终于还是没能追上去，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脑海中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感觉到有人靠近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是刘小飞。
    嘴巴里面叼着根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狗尾巴草，刘小飞也在石头上坐了下来，开口问道：“坦白了？”
    几人本来在石屋前嬉闹，突然看到苏月馨一脸阴沉泪流满面的进来，当然知道事情不对了。刘小飞心思聪慧，又极为清楚这种事情，自然猜到发生了什么。
    周成点了点头：“坦白了，我也想过继续这样过下去，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把分分成块当做空气。”
    刘小飞笑笑：“其实，有时候说点善意的谎言也是不错的！女人得哄的，耐点烦，用点心，再硬的百炼钢也能让她成绕指柔的。”
    周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哄，也许用心也能学会，但时间已经不够了。而且我不想撒谎，若是不需要负责的谎言，我会毫不犹豫，可这个谎言说出来是要负责的。长宜山的谎言，已经让我内疚了这么长时间，我没办法再经历一次了。”
    刘小飞干干的笑了笑：“感情这种事情说不清楚的，也许，你说的不错，谎言撒多了，到了还的那天，就还不起了。”
    片刻之后，长叹一声：“人生际遇真是有意思，我浪迹一生，风流不羁，一辈子不知道和多少女人有过不同寻常的关系。可到头来，却是得到了一份圆满的感情。”
    “你这一辈子在感情路上规规矩矩，难得爱上一个女人。我还记得你当年撕金萩仙子的一幕，那般心狠。结果到了如今却为情所困，几个好女人摆在面前，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有时候真不知道我是情圣，还是你是情圣。”
    周成苦笑一声，也是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想起来真是荒谬。
    刘小飞看着月亮又接着说道：“我不知道该建议你如何做，所以也不能判断你的决定是对是错。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和你说说，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不让月老给我看姻缘吗？”
    周成谈起头看着他，自然是不解了。
    刘小飞呵呵一笑：“当年我说的冠冕堂皇，好像风流不羁的情圣一般，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当年是怕啊，我怕月老说我和泥鳅一般也是没姻缘线的人。”
    “那些年，我总是会想着何霞，想着自己遇到她该怎么样，却又担心自己真的会遇上她，到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患得患失，若月老告诉我说我是个没姻缘线的，我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当天你若没出现，我真是没打算活着离开的。如今终于是发现，与其患得患失，不如豁出去一切的搏一把，至少以后不会后悔，不是吗？”
    周成看着他，开口问道：“你是想让我去长宜山是吗？”
    刘小飞耸了耸肩：“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感觉你家大小姐也许只是一时想不通，缓一缓说不定还能挽回。但顾兮玦那里，你若不去，她就真要成他人的娘子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的。”
    周成深深的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先回去吧！”
    然后转身离去，一路回到邋遢师傅的洞府。
    刚进入其中，苏月汐就迎了过来，有些担心的问道：“小成子，你怎么惹姐姐不高兴了？”
    “没，没什么！”周成摇了摇头，也没有多加解释。
    就如刘小飞说的，二小姐有时候有种没心没肺的感觉，就算自己与她说了，她恐怕也不会多明白。懵懵懂懂的她，也许觉得跟自己在一起就好了，不会在乎还有没有其他人。
    仔细想来，有时候生气，并非是真的恼了自己，只是意味着太过在乎。
    桃花仙子拍了拍苏月汐：“走吧，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苏月汐眼睛一亮：“咦，要跟我说故事吗？那得精彩点！”赶紧拉着桃花仙子回了屋子。
    “曲蟮，这……”孙九阳也不知道说什么，饶是他并不在乎男女之情，也为周成此刻的情况头疼。
    若是有个女人不好也就罢了，这样也不会有什么遗憾。可问题就是两个女人都没有什么可说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无可奈何啊！
    周成勉强笑了笑：“我自有分寸，你让我静静吧！”
    孙九阳叹了口气，然后摇着头走开。
    走到苏月馨屋子前，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以周成的修为，能清楚感觉到门后面的苏月馨满脸泪痕，有着伤心，更还有着一种期盼。
    她在期盼自己推门进去，可自己却做不到。门，阻挡不了两人，隔开两人的，是心。
    周成在门口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他无需丢铜板来决定该如何做，因为在进入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此刻缺少的，只是来做这件事的决心而已。
    不知不觉间，一夜过去。
    清晨，阳光倾洒，周成终于站起身来，对着石门带着歉意的颌首，然后转身离去。
    因为先认识你，所以我为你负了她，因为先娶得她，所以我没办法丢下她不管再来娶你。
    大小姐，对不起，周成这次没办法听你的了。
    石门微微打开，门口后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伤心欲绝。紧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