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让所有人认识你
霍清珣从香料铺子里出来时,外面路过的女孩们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青年在门口稍作停顿,回身对屋子里的男人微微弯腰行礼,低声道:“我很感激您将殇赠与朝颜。”那只殇在关键时刻救了朝颜的命。“打扰您这么久真是抱歉,我先告辞了。”
青年礼貌周到,说完想说的话,他放下门帘转身离开。
霍清珣离开后,男人在椅子上坐了良久没有动。葛蔓心掀起里屋的帘子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铺子里没有别人,她端着手里切好的水果走了出来,问道:“霍先生走了?妈刚让我洗了水果送出来。”
“走了。”李老板用牙签扎了块苹果,看了眼身边的女人,送到她的嘴边,“这么多年,也辛苦你了。”
“嗯?”葛蔓心咬住苹果,诧异地盯着自己的丈夫,眨眨眼睛,胡乱嚼了两下咽下去,“老公,你今天怎么了?”她推了他一下,轻轻笑道,“说这么肉麻的话。”
“你啊。”男人站起身,在她鼻尖点了点,低声道,“我就是感谢一下你,怎么就肉麻了?”的确应该感谢地。当时独自一人从黎疆跑出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槿城,发现自己离了家乡以后瞬间变成了一个不知道怎么生活下去的白痴,那时要是没有遇到蔓心,他只怕早就饿死在槿城的小巷子里了。
想起自己离开黎疆的原因,李老板看着内室,温声道:“我进去和妈说几句话,你帮忙去买点菜,晚上想吃什么,我来下厨。”
“你今天果然不对劲。”葛蔓心戳戳他的肩膀,笑道,“居然要亲自下厨,你不是最讨厌进厨房的吗?”想起自己上次过生日,他做完饭后连着洗了快一个小时的澡,她忍不住失笑,“为了不让你在浴室里泡一下午,晚饭还是我来做吧——老公,你想吃什么?”
女人声音软软糯糯,即使近四十岁的年纪,仍然保留了小女孩的天真和柔软,他脑子里不期然冒出霍清珣的话。
“我的要求很简单,离落先生也是明白人,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连累自己的妻子母亲,葬送了自己的幸福——我并不是要威胁先生,只是希望先生能明哲保身,不要继续掺和进我们的麻烦事里来。”
话说的这么明显了,还说不是威胁,啧。
男人叹了一口气,随口道:“买你想吃的菜就好,我随意。”
“那我就按着自己的口味买了?反正我也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内室门帘掀开,里面别有洞天。小小的院落里种着这种绿植,居中一个大大的水缸,里面新荷已露尖尖角。男人穿过庭院,在斜角的那间屋子门上敲了敲,老人沙哑的声音很快响起。
“进来吧。”
他推门而入。屋子里萦绕着淡淡的香味,温馨却不刺鼻。不时有凉风卷入,吹得窗帘起伏不定。他关上窗子,无奈道:“妈,说了多少遍,现在天气还不是很暖和,不要随意开窗户。”
“我记得呢,就开了这么一小会儿,还被你发现了。”老太太盘膝坐在床上,手里翻腾着一个香包,“落儿,你说这香包朝颜那孩子会喜欢吗?我在里面放了些提神醒脑的香草。”
他走到床边坐下,接过母亲手里的香包在手里掂了掂,问道:“为什么突然想送朝颜礼物?”
“今天小霍来拜访提醒我了,朝颜的生日不是已经过了吗?我还没有送她什么礼物呢。”
“这样啊。”李老板笑道,“我想只要是您送的礼物,朝颜都会喜欢的。”
“哎,对了,阿兰还有一个外孙女叫什么来着?”隐约记起夏朝颜还有一个妹妹,李奶奶乐呵呵地说道,“那孩子我还没见过呢,只怕这辈子也是见不到咯。”
“夏悦溪。”
“悦溪……是个好名字。”李奶奶继续捣鼓香包,随口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霍家那孩子,让我不要继续干涉舒情的事。”
“舒情?”李奶奶愣了愣,“你是说阿莲的那个……”
“对,莲姨的女儿。”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他不会管舒情的死活,更别说给她安排安身之处,“我跟您说过的,我没想到这里还能遇到葛月族的故人,还是莲姨的后人……莲姨有多恨兰姨,妈,你比我清楚。”说到这里,男人沉沉叹了一声,语气里颇多无奈。
“小莲死了,阿兰也死了,就算当年因了个男人起了一些恩怨,也该放下了。”李奶奶念叨道,“舒情那孩子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吧?可别学了她妈妈的哀怨劲儿,和别人过不去,好好的人生也就浪费咯。”
“舒情比我小几岁。”李老板道,“可不是被你猜中了——舒情看上了夏二夫人的情夫,偏偏那情夫得罪了朝颜,被朝颜追在屁股后面揍……”
“哦?”牵扯到夏朝颜,李奶奶来了性质。她放下香包,瞅着儿子,追问道,“那个男人怎么得罪朝颜了?”
“……那个男人爱着朝颜的继母,帮着朝颜的继母做了很多陷害朝颜的事,还有十四年前闻馨也是被他们害死的……”
“哎哟,这可不是什么好人。小莲的女儿是什么眼神?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东西?”老人拍拍胸口,叨念着,“她要是想去管那男人,你可不许去管她——没人教的丫头,总要吃吃苦才知道学乖点。”
我已经插手了……看到母亲严肃的脸色,李老板硬生生把后面的话收了起来。李奶奶瞥了儿子一眼,警惕地说道:“你这表情……你不会已经做了什么——”老人恍然,“我就说霍家那小子怎么会突然单独跑来找我们,原来因为你?你说,你做了些什么?”
“舒情跑来求我帮忙,我把她和那个男人暂时安置在魅夜下面的一个据点,没有外人知道,包括秋禾。”
“你呀你!你怎么这么傻!”李奶奶哭笑不得,“你这么做,不是把朝颜他们陷于麻烦中去了吗?”
“可是她毕竟是兰姨的外甥女,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李老板叹息道,“这个世上,葛月一族的血脉所剩无几,朝颜他们去了趟黎疆,万俟先生也……我以祭司继承人的身份长大,什么职责都没有履行就逃离了村子……”
“这不怪你,怪我。”李奶奶打断儿子的话,淡淡道,“是我让你离开村子,你那段时间里所受的苦,都因为我这个母亲的自私——那些人若要恨,恨我就是了,和你无关。”
“妈,你别这么说。”李老板握住母亲的手,柔声道,“当年做那个决定,也是我心之所愿。兰姨当年逃离村子,您自责多年,我也同样。可是那些过去已经无法改变,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当年人情,还给兰姨的后辈。”
他在霍清珣面前说了一个谎言,当年兰姨和万俟先生私奔被发现,并不是是他母亲不小心说漏嘴,而是故意为之——年轻的女孩儿抱着对未来的期待,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万没想到会遭到无情的背叛。
他的母亲得知了自己好姐妹要私奔的消息,思来想去一整晚,觉得好友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们从来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她和观星使离开后,要靠什么生活?已为人妻的她认为那是天真的男孩和女孩所做出的不成熟的决定,为了纠正好友的错误,她瞒着她偷偷跑去告诉了万俟先生的父亲……
她的本意,只是为了避免闺蜜流落在外受些不必要的苦楚,却没想到,因为她的一个自以为是的决定,害得兰姨和万俟先生擦身而过,再无回头的机会。
当听说万俟先生被罚以透骨钉之刑时,兰姨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失声痛哭,他的母亲则在门外徘徊了一整晚,终究没有勇气敲门进去安慰她一句。
从兰姨离开黎疆的那一刻起,她便被自责和后悔纠缠着,困扰着,无法解脱。终于,等到他成年后,她果断安排他离开葛月,远赴槿城。因为离开得匆忙,他没有任何准备,在槿城最初的那段日子过得格外艰难,直到遇见蔓心,得她帮助,才慢慢从困境中走出。
等他终于有机会,也有能力给兰姨帮助时,闻煜一家人全部死在了空难里……
“妈,你一直怪我当年没有出手保护朝颜,害她流落在外,险些丧命。其实……我曾经关注过朝颜的命星轨迹。”男人垂下眼帘,叹道,“那时既定的轨道,我无法出手干涉。我知她不会死,所以我一直在等她归来。”
“那在你看到的轨迹里,舒情和朝颜,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我看不到。”观尽生死的祭司大人只是摇了摇头,“我看不透舒情,也看不透朝颜。我现在对舒情的结局不感兴趣,那个女人如果不收手,我不用看也知道她的结局是什么。”
“收手?”
“舒情,在香山公墓,用蛊虫袭击了朝颜。”眼看老太太变了脸色,李老板忙道,“蛊虫毒性不烈,只是会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幻象——她的本意或许只是为自己寻找一个脱身的办法,但是很显然,她的做法把霍家那人激怒了。”
“霍清珣跟你说什么了?”霍家……关于霍家的传说,她还是从自己丈夫那里听说的。那段时间,身为祭司的丈夫总是会看着东面的天空,一看一整晚。她好奇,随口问了两句,他告诉她他在看那个家族的兴盛和衰微,就像看一个人从壮年走向暮年,十分有趣。
那个家族消失了吗?
没有,只是沉眠而已。丈夫对霍家的评价很高。他说狮子吃饱了以后选择蛰伏,一旦被惊醒就会迎来另一场围猎场的血雨腥风。现在的霍家,就是那头蛰伏的狮子。
“他说,如果我继续帮助舒情,他会采用某些强制性手段,逼我从这场游戏里退出。”
“你觉得他这话是真是假?”
“妈,他没必要在我面前说假话。”他心里清楚,他好心来提醒他,不过是看在夏朝颜的面子上给出的一点让步,若是没有夏朝颜,他绝对会悄无声息地将帮助过舒情的人彻底抹杀。
“你呀。”老人苦笑道,“我年纪大了,这种事没办法再替你做决定。你……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就好。反正,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和蔓心肯定都会站在你身边的。”
正是因为你和蔓心都会无条件支持我,所以我更加不能让你们涉险。男人无奈地弯起嘴角,喃喃道:“妈,在霍清珣找上门的时候,我已经做了决定。”
……
下了车,立刻有门童迎上来帮两人撑开雨伞,完全没有在乎自己暴露在大雨里的身体,恭敬地比了个请的手势。叶一一挽住裴琸的胳膊,跟着他往会场走去。今晚的鞋子鞋跟又细又长,她走路有些不稳,只能靠着裴琸手臂的力量,勉强稳住身形。
“你应该多练练。”男人神色冷漠地跟凑上来的客人打招呼,不忘抽空在她耳边嘲讽,“你现在这样子,像只吃多了的鸭子。”
“抱歉。”这次她没能理直气壮地反驳,因为他说的是实话,“我丢了你的脸。”
“想多了。”裴琸淡淡道,“我裴大少爷的脸面,可不是那么容易丢的。”
一个女人而已,还不足以成为他的见脸面。叶一一很识趣地从他的话里提取了关键信息。女生撇撇嘴,尽量让自己保持得体的微笑,目不斜视地跟着他去跟那些平日里接触不到的世家子弟打招呼。
朝颜让她跟着裴琸,她听了她的话,本以为裴琸会嫌弃,谁知他竟然十分有耐心地带着她,参加聚会,出席活动,几乎是寸步不离。然而,过了这么些天,她仍然不明白裴琸和朝颜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接过他递到手边的香槟,叶一一浅尝一口,含糊问道:“你最近和朝颜有联系吗?”
“没有,怎么了?”
“……”她本以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会和朝颜商量接下来的计划,结果,这两人居然半个多月都没有联系?“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
“计划?”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中年男女,裴琸抬手揽住她的腰,轻笑着在她耳边回道,“我的计划,就是让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你叶一一,是我裴琸的女人。”
这就是他最近带着她参加各种活动的原因?耳朵上的热气蒸红了脸,叶一一捏紧手里的杯子,明知他在开玩笑,却没机会教训他,因为迎面有两位熟人停在了他们面前。
“裴少,幸会幸会。”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裴家的大少爷,闻远笑呵呵地端着酒过来,“裴少今天怎么有兴致过来?”
“闲来没事儿,带这丫头出来见见世面。”搂着美人,裴琸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捏着叶一一的下巴道,“没眼色的丫头,还不快跟闻先生打招呼。”
这男人就是趁机占她便宜!叶一一僵着身子,涩声道:“闻先生好。”
“你好。”叶一一本就生得漂亮,又得裴琸安排人精心收拾一番,站在一众名门千金中也是极为亮眼的存在,闻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笑道,“裴少好福气——不知小姐贵姓?”
男人一心想和面前的青年攀好关系,完全没有察觉到身侧妻子苍白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