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深看了秦晚许久。
    如果是当年的薄靳深，或许他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出这些抉择，不太考虑秦晚的感受。
    但在经历了这些年的事情之后，薄靳深确实没有当初那样武断了。
    秦晚对于薄靳深来说，就像是整个事件中最不可控的因素，是无法预料到的意外，还不能忽略她，因为她是决定性的因素。
    “我先回秦宅了。”
    “我送你回去。”薄靳深不假思索地直接回复道。
    拒绝的话下意识就到了嘴边，但是秦晚克制住了这种习惯。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误会已经都解释清楚，没有什么仇恨了。但秦晚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两人突然从针锋相对到平安无事，期间也只经历了几个小时的时间。
    薄靳深走在秦晚的身侧，并肩同行。
    这又是很少有的时刻。
    刚上车，秦晚又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
    “香水……”
    秦晚下意识呢喃了一句，刚吐出两个字。整个人呆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回避着薄靳深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香水有什么问题？”
    薄靳深启动了车子，往身侧看了一眼，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前方的道路上。
    “嗯……”既然薄靳深都问出口了，秦晚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借口，索性直白地问道，“我只是好奇，你喷了这么多次的香水，就不怕用完了？”
    毕竟当时调制香水也是为了好玩，作为一个新手秦晚调制的香水也不多，小小一瓶，薄靳深要真的那么喜欢，天天在车内喷洒，难道能用这么久？
    “当然不怕。”
    “嗯？”
    薄靳深的答案有些出乎秦晚的意料，内心却不可避免地有一丝失落。
    没有了因为父亲产生的恨意，那股由恨意形成的枷锁也就悄然消失，把它原来捆绑住的情感悄悄释放出来，并且有越来越不可控的趋势。
    好像秦晚可以更坦然承认自己对薄靳深的爱意。也并不会觉得不应该，并为此感到罪恶感。
    也让这个答案，引起了她很多复杂的情绪。
    所以其实薄靳深也并不是那么爱自己吧……
    当初花费重金买下的香水也不过是喷洒在车内，当作一种车载香水使用。
    他对自己，大概只是占有欲大过爱意的。
    “怎么突然沉着一张脸？”薄靳深的余光瞥见了秦晚的表情，大概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之后，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或许别人并不能看出来薄靳深的表情变化，听出他声音的细微差异，但是秦晚此刻却能确确实实地感受到薄靳深的愉悦。
    真是恶趣味啊。
    “没什么，看路吧。”
    秦晚换了一个坐姿，往后一趟，闭上眼睛，准备用这种方式不理会薄靳深。
    “我让海德重新配过好几瓶香水。”
    “嗯？”
    “海德是顶尖的香水大师，你的用料也不算太复杂，他按照当时你使用的香料，估算了那个时候的时间和温度，还原了很多。”薄靳深耐心地回答着。“所以，车内喷的都是海德调制的。你的，我始终都保存在书柜里，知道了？”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薄靳深故意念得微微上扬，带着得意和愉悦的情绪。是对秦晚刚才整个行为的满意。
    “哦，这样。”
    虽然秦晚的回答有些冷淡，但是内心却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这才不过短短的几个小时，自己对薄靳深的态度、情感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秦晚依旧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自己现在的变化。
    特别是对薄靳深的态度。
    但正在开车的薄靳深好像对此一无所知，看秦晚还是闭上眼睛不愿意多谈事情的样子，也就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在红灯停车的时候，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在了秦晚的身上。
    秦晚只是在浅眠的阶段，就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轻柔地落下，而后是熟悉的味道。
    她睫毛轻颤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似地睁开了双眼：“我没睡觉……”
    说着，就要拿开身上的外套。
    薄靳深却伸出了右手，按住了自己的衣服。摇摇头：“休息一会儿，早晨那么早就去机场，又来回奔波。你的精神已经很疲倦了，不必强撑下去。”
    明明都只是薄靳深的推断，但是他却仿佛在说一个事实一样，语气十分笃定。
    确实，他的推断很正确。
    大脑一时处理了太多的信息量，确实很是疲倦，特别是在薄靳深此刻独特的低沉声线之下，配合着车内的温度，秦晚直觉得自己的眼皮确实很重，也就没有反驳。慢慢闭上了眼睛。
    反倒是薄靳深又拉了拉她身上的衣服，盖好。
    车内又只剩下了很轻微的呼吸声，薄靳深驱车往前，内心却分外平静。
    好像和多年前没有太多的区别，熬夜写完稿子奔赴拍摄现场的秦晚当年也是这么睡在薄靳深的身边，也是披着他的外套。脸的下半部分还会埋进去。
    醒来之后脸会有些泛红，多数时候还会抱怨薄靳深没有叫她醒过来，浪费了大把的工作时间。
    回忆好像触手可得，但只要稍稍看去，就能够从细节里发现很多不一样。
    他们早就不是从前的他们了。
    车程不长，停下的时候，秦晚也差不多醒了过来。
    在路上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的剧本还没有赶完，刚醒来还没有分清现实，秦晚下意识就嘟囔了一句：“为什么不叫醒我，我的剧本还没写完，今晚又要……”
    话说道这里，秦晚这才忽然清醒了过来，自己居然睡模糊到把梦和现实混在了一起，忽而有些尴尬。
    特别是薄靳深此刻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秦晚，表情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抱歉，一时没分清楚。”
    秦晚揉了揉酸涩的脖颈，将衣服的外套递给了薄靳深，为了避免尴尬，转头往窗外望去。
    但是，就是这么一瞥，秦晚却看到本应该在飞机上前往a国的傅北城，正站在自己家门口，视线冰冷地看着薄靳深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