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没有见过这样的薄靳深，就算是当初热恋的时候，对方也从未展示过如此直白的情绪。
    他的身体好像天生就有防御系统，让他双眸里的情绪变得不可捉摸，表情也是细微而一闪即逝的。
    那个时候，薄靳深又是因为什么在克制？
    “我还有遗漏什么吗？”
    薄靳深见秦晚没有开口说话，反而引导着让她把所有怨恨都说出口。
    “我要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秦晚还是很小心翼翼，当初被薄靳深伤得那么深，可是现在他却告诉了秦晚完全不同的真相。如此颠覆她的思维，又让她怎么能瞬间就相信？
    “有很多的人，当初的佣人。医院里的医生。”
    “可是你也可以安排人故意跟我说这些，不是吗？”
    就算情绪已经泛滥，秦晚还是保持着理智，去寻找那些有可能出错的地方。
    薄靳深也有些无奈，他们之间的信任破产确实有一部分他的责任。
    “就算我让医生拿出你父亲的治疗证明，你也会觉得是我伪装的。不是吗？”
    确实。
    秦晚知道，这些人的能力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大一些。
    就算是有所谓的人证物证，她都要怀疑究竟是不是薄靳深安排好的。
    薄靳深看着秦晚，秦晚看着他，两人之间似乎只有无声的交流。
    他第一次没有隐藏自己内心的情绪，任由秦晚通过他的双眼，去探索他内心的世界。
    里面的情绪其实很简单，薄靳深彻底敞开给秦晚看。
    “我不知道……”
    几分钟后，秦晚先撇开了自己的视线，略微无奈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摇摇头。
    太多年的事情了，谁都可以将过去那段回忆美化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她又怎么敢相信薄靳深。
    如果这一次又是欺骗，那自己真是无可救药的愚蠢了。
    “其实有些东西，本来不想现在给你的。”薄靳深清了清嗓子，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但是我看你目前的状态好像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只能这样了。”
    就如陆烟所说，这次或许真的是他们最后一次开诚布公的机会了，如果薄靳深要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秦晚只会离开得更加义无反顾。
    听完薄靳深的话，秦晚又起了疑惑，抬起头看向薄靳深，他已经起了身，离开了客厅。
    他去做什么了？
    难道还有什么证据吗？
    心中刚冒出这个想法，秦晚就发现。无论时隔了多久，无论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是隐隐约约对薄靳深有期待。
    几分钟后，薄靳深拿着一个录音笔，走了进来。
    黑色的录音笔很小，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样子，但被保存得很好，除了几道划痕之外，还是很新的模样。
    “听之前。做好准备。”
    薄靳深提醒了秦晚一句，而后才把录音笔递给了她。
    里面有什么，是自己需要做好准备的？
    听完之后，就能相信薄靳深了？
    满腔疑惑之下，秦晚接过了录音笔，电量满格。显然每段时间都有人重新充电一次。
    “咳……晚晚，是我。”
    熟悉的声音从耳机传出来的一瞬间，秦晚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从那声清晰的咳嗽声开始，她就知道，里面是谁在说话。
    太熟悉了，太陌生了。
    秦国栋那惯常的语调和语音让秦晚瞬间呆滞，好多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从第一个音节开始，就重重敲打在了她的心上。
    原来她真的很怀念自己的父亲。很怀念他的声音。
    薄靳深看出了秦晚的异样，不语，只是坐在了她的身边。握住了她冰冷的双手。
    这一次，秦晚没有挣扎开。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了录音里的内容上。
    “我现在……身体很虚弱……感觉快要离开了。我有些后悔，没有再好好多陪你一会儿……”
    话音落下。录音里响起了一段很粗重的呼吸声，秦国栋连呼吸都很艰难，却还是要录下这段独白。
    “晚晚，我不知道我离开之后，你是不是会误会什么。以你的性子，为我报仇好像也是你会做的……但是，不要做。”秦国栋停顿了许久，“这其中有一些误会，薄靳深和我有相同的目的……”
    话说到这里，秦国栋猛然咳嗽了好几声，听到秦晚手不自觉地蜷缩在了一起。
    光是听到父亲虚弱的声音，她的心就已经揪在了一起。
    薄靳深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被秦晚死死攥住而有些泛白的手背，一言不发，不过反而回握得更紧了一些，想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送给她。
    “好好照顾自己，我永远爱你，我的宝贝女儿晚晚……”
    而后就是混杂的噪音。秦晚听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声音。
    再过了几十秒，就在秦晚以为结束了的时候，另一个冷冻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完了？”
    “嗯……好了。”
    录音笔被秦国栋颤颤巍巍地递给了薄靳深，他拿起来，却没有发现录音还没有停止。
    “任务我会完成的，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这个，我听老谭说过了，那个人很有能力……我只是有一个请求……”
    “你说。”
    薄靳深的声音铿锵有力，似乎秦国栋说什么，他都会做到。
    “帮我照顾好晚晚……”秦国栋的声音越来越弱，“她……我不放心……”
    “好。”
    话刚说出口，旁边仪器突然尖锐地响了一声，紧接着是混乱的脚步声，还有护士冲了进来。
    好多人的声音……
    好多仪器的声响……
    秦晚怔怔地拿着录音笔，大概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混乱之中，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录音结束了。
    在悲伤与震惊之中，秦晚久久不能平静，就算耳机没有了声音，就算一切都停止了播放，她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这就是所谓的事情真相吗？
    薄靳深就算是再有能力，也不能逼迫着自己的父亲录下这段对话，何况周围的环境音那么真实，造假的概率太低。
    是自己完全误解了吗？
    这就是薄靳深所说的，她并不知道的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