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
    就算是繁华如北城，在凌晨时分，街道上也是空荡荡的，偶尔有几个人走过而已。
    秦晚坐在薄靳深的车内，显得有些疲倦，但她仍旧保持着清醒，不让自己睡过去。
    否则谁能料到，上一次睡着之后就被薄靳深带回了天鹅湾这样的事情，还会不会重演。
    车外很安静。但车内，两人却在谈着刚才在男人的家中得到的消息。
    “那个男人，一定有所保留。没有把事情的所有过程告诉我们。”
    秦晚非常笃定，直觉告诉她男人并没有将全部的事实说出口。
    但是对此，她也觉得很合理，毕竟自己和薄靳深对于男人来说，只是两个陌生人，虽然救下了他。具体的用意却并不知道。
    “很正常。”薄靳深早就习惯这种事情，他见过太多，没多大的感觉，“但是，应该不仅仅只是有所保留这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他在说谎？”
    秦晚没有料到会是这样。
    “赌场的安保很全面，这点今晚进了里面就能够发现。到处都是保镖和监控器，甚至屏蔽信号，有可能还安装了窃听器。先不说那个人究竟是谁把他带入酒吧的，如果按照他说这么场的时间一直待在里面，今晚因为去了人口交易的地方才被发现，合理吗？”
    秦晚陷入了沉思之中，就如薄靳深所说，如果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被发现，今晚的行动未免也太草率了一些。
    “还有，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劝阻女孩子不要轻易被骗，他有必要直接在走廊堵住你，跟你说这些？这个风险有多大。万一你是赌场的人，或者你和赌场的人有关系，又或者你只是普通的赌客但是不喜欢他的言论，被暴露的几率非常大。”
    薄靳深将秦晚疑惑的地方点明，秦晚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觉得奇怪的点在哪里。
    “包括魏来和他带来的女人，应该都是试探。”
    “如果这么无差别地对每一次遇到看上去是被人骗进来的女人提醒一次，就算今天碰到我们不计较的，或者那个女人不放在心上的，并不能保证每一次都安全。”秦晚扩展了薄靳深的话。把自己的想法说出了口。
    薄靳深微微颔首道：“就是如此，行动和说话是有矛盾的地方。如果谨慎，就不会来插手我们的事情，如果大意，就不会这么久始终没有被赌场注意到。”
    这是最简单的判断，在薄靳深说的同时，秦晚也这么想到了。
    “他应该认出了我们，或者至少知道一些关于我们的事情，所以做了这些。想要接近我们。”
    秦晚缓缓地说出了自己得到的结论。
    “今晚的一切，应该是他故意冲着我们来的。”
    本以为一切都是巧合，秦晚还觉得未免有些太顺利，而感到怀疑，甚至看到小女孩照片的时候，更是诧异。
    “难怪他会故意把全家福递到我的眼前。就是想让我知道，他的女儿就是我要找的人。”
    秦晚皱起了眉头，事情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
    回忆今晚和那个男人的谈话，自己在最开始避免谈到他的家人以免引起他的警觉，却未曾想过，他其实是想把话题引到这上面的。
    “那个时候，问他的妻子和女儿可能接触到的人，神色也有些奇怪。”
    按照预设的观点去反推整个晚上的对话，秦晚察觉到了很多地方确实不太对劲。
    “他的目的是什么……”秦晚呢喃了一句。在问自己。
    “无论目的是什么，至少和我们目的并不是相反的。”
    车内很安静，薄靳深能够听到秦晚刚才的那句话。立即回复了她。
    想要让秦晚知道，并不需要这么紧张。
    反正各取所需，也没有什么不好。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利用我们？”
    “女儿不在身边。并且被人利用，除非他对女儿没有感情。他确实在利用我们，但我们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套取消息？”
    薄靳深看上去丝毫不在意，这种事情做的太多了。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而在各种组织内，敌人的敌人，就是伙伴。
    这样的道理他早就明白，并自如地应用在许多次的事情之中。
    秦晚比薄靳深想的更多，这是与自己紧密相关的事情，如果失败，对薄靳深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对自己可是完全不一样。
    她并没有把薄靳深当作帮助自己的人，甚至时刻警惕他的行动，秦晚并不清楚他这一次帮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相信自己，依靠自己，最为有用而不害怕背叛。
    “没必要这么紧张，并不是什么问题。”
    薄靳深见秦晚不语。沉思许久，又说了一句，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不是紧张。”
    秦晚立马反驳，她只是想得更深一些。
    面对的是一个组织，错综复杂的人员，他们在暗处，而自己在明处，不得不谨慎一些。
    “有我在。”薄靳深侧头，看向秦晚，眼神里很是认真，并不是开玩笑或者敷衍，“既然是我保护不周让你失明，我当然要找到幕后的人。”
    鲜少见到薄靳深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他深邃的眼眸里，总是隐藏着复杂的情绪被他纯粹的认真取代，没有常人发誓那般，却比他们发誓时所说出的话还要更真诚。
    太灼热了。
    秦晚下意识就撇开了自己的头，不想继续看薄靳深的那双眼睛，太会欺骗人，太会让人相信他。
    “不用，我自己也行。”
    秦晚抿了一下嘴唇，无视了内心的轻颤，干巴巴地回复了薄靳深。
    “不相信我？”
    “你确实没有什么可相信的。”
    按照往常，薄靳深总要对这件事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此刻却没有。
    他的头也转向了车窗外，路灯洒在了他的脸上，照不亮他晦暗不明的表情。
    这种无声的沉默，却比平日里的反驳更有用一些。
    秦晚只得无视自己心中的波澜，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存在。
    不要被薄靳深第二次欺骗了，秦晚认真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