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现在是治疗的时间，薄先生和秦小姐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结束之后再聊。”
    赵医生略微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薄靳深却像没有听到一般，视线依旧落在秦晚的身上。
    空气像是被凝固了一般，沉默了几秒之后，秦晚低声说道：“有事情等治疗结束再说。”
    她不想给赵医生添麻烦，更何况这是两人的事情。眼下还有治疗需要进行，无端拖延时间对谁都没有好处。
    薄靳深不语，继续看着她。似乎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就不愿意接受治疗。
    “薄先生，你的治疗结束之后还有别的病人……”
    赵医生不得不把之后的安排说出来，希望薄靳深能够不耽误治疗。
    好在，赵医生话音落下不久之后，薄靳深总算是转过了身，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治疗前的放松阶段与先前都差不了太多。等结束之后，赵医生开始了新的指引。
    “之前薄先生已经分辨出了两次记忆的不同，上一次整理的记忆只进行到了一半，我们现在要继续上一次没有昨晚的事情。”
    在赵医生的指示之下，薄靳深强忍着不适，将脑海中逐渐清晰的回忆慢慢地开始分类——是八年前的，还是现在的。
    “差不多好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顺利了许多，在这几日药物的作用下，薄靳深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不少，也有助于治疗。
    “嗯。那现在，我们以八年前那晚的回忆为一个起始点，你顺着这个点往前回忆，回忆出事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再之前又什么事情。将脑海中能够对上的事情说出来，秦小姐会帮助你确定这是什么时候的。”
    说完，赵医生示意秦晚，接下来薄靳深说出的回忆，也需要她的帮助。
    “看音乐剧之前的事情……”薄靳深的眼球转动了几下。勉强想到了一些琐碎的事情，“音乐剧的门票是我买的，因为她说想看。再之前……”
    薄靳深的声音又弱了下来，再次陷入了回忆的混乱之中。
    几分钟过去了，仍旧没有听到任何的回答。
    赵医生只好让秦晚来帮助他。
    “你来学校找我，一起吃了一顿饭。在学校的餐厅，你说你想要感受一下我的日常生活。”
    独自一个人在外留学，总是免不了有些寂寞。
    薄靳深想要陪伴着秦晚，让她慢慢习惯生活之中会有另外一个人的陪伴。她并不会孤独。
    “薄先生，有回想起来吗？”
    半晌，薄靳深才给出了回复：“嗯……”
    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你尝试回忆一下，桌子上有什么，周围的场景是怎么样？”
    秦晚也开始陷入了回忆之中。
    “桌子上是意面和牛排，周围是学生。”
    有回忆的片段出现在了薄靳深的脑海之中，继续往下，是秦晚和一个国外学生的冲突。
    “晚晚和一个外国学生起了冲突，因为她是一个种族主义者。”
    这次。还是薄靳深的话令秦晚想到那日发生的不愉快。
    秦晚和薄靳深正在排队，却被一个外国女生插队。
    本是好意提醒对方不要插队，却反而被那个女人用十分无耻而卑鄙的话讽刺了好几句。
    秦晚本就不是什么软柿子，见状就要出口反驳。
    “你也不过就是白皮肤的垃圾罢了。”
    秦晚鲜少动怒，却尤其对歧视的行为感到厌恶，开口也不再像平日那般讲道理。反正对方也不会听，直接回骂了回去。
    那女人扬起手中的饮料就要泼上去，眼看着液体就要飞溅到自己的身上，薄靳深一个迈步，用身子挡住了秦晚，也挡下了那甜腻的饮料。
    “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
    女人还是死鸭子嘴硬，但是看到薄靳深那张脸的时候，气焰也不再那么嚣张，语气也不由地软了下来。
    “插队、种族歧视、用饮料泼人。难道不应该道歉？”
    薄靳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表情也是出奇的难看。
    三人的争执引来了一群人的围观，秦晚看着薄靳深价值不菲的衬衫上的液体。赶紧从包中抽出纸巾想要替他擦干。
    “我不道歉。”
    “不道歉可以，我想校方应该不希望学校里的学生有这样过激的行为。”
    “你这是什么意思？”
    薄靳深冷着脸，直接拨打了一通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之后，忽而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你的学号是什么？”
    一串问题令女人感觉到了不对劲，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周身有几个好事的人直接将人的名字告诉了薄靳深，他淡淡一瞥眼前的女人，将刚得知的消息告诉了电话那头的人。
    很快，餐厅内出现了校方的人，看到薄靳深还先是交谈了几句，满脸歉意。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当着大家的面跟晚晚公开道歉；第二，接受学校的处分。”
    女人这才知道自己惹到了不好热的角色。
    最终，她只得忍着情绪。向秦晚好好道歉。
    秦晚冷着一张脸，并没有接受这个道歉：“歧视暴露了你的无知和傲慢，你不仅应该对我道歉。”
    说完，秦晚拉着薄靳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无奈地看着他：“你的衣服怎么办？刚才那么混乱，你……”
    “替你挡下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薄靳深明显不在意。接过秦晚手中的纸巾，擦了擦身上的污渍，黏糊糊的饮料变干后令他很是不舒服。
    秦晚看出来薄靳深的不自在，只得带着他去了学校街边的店铺，咬着牙买了一件昂贵的衬衫当作赔偿。
    然而在付款的时候，确是薄靳深先付的款。
    “应该是我来赔偿的……”
    “晚晚，我们之间不应该出现这个词。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又为什么要自责？”
    薄靳深揉了揉秦晚的头，轻笑了起来。
    秋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落在薄靳深的脸上，他淡淡的笑容比艳阳还要温热几分。
    秦晚忽而从回忆之中抽身而出，却无法忽视怦怦跳动的心脏。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笑容她始终记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