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侧的脸颊隐没在阴影中，微弱地开口，继续说，“我刚才……我，我看到到我的家人了。我们很幸福地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分开。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爸爸妈妈在，景耀也在，他们都在对我笑，跟我说话。他们说，他们想我了，想要让我快点到他们身边去。他们还一起过来牵我的手，就像是小时候他们牵手带我回家一样……可，可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不到他们了……”
    说到最后，她像是懊恼又像是不明白地说了一句，“……怎么就看不到他们了呢！”
    闭上眼睛的时候，有一颗泪珠从她的眼角砸了下来。
    “……我现在，我现在再闭上眼睛也看不到他们了……”
    过了很久，等陆沁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仍旧没有变得清明，反而是愈来愈迷惘了。
    她长长又缓慢地出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我想要的怎么都得不到，明明……明明我想要的都是很简单的……”
    “我想要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可是，他们很早就离开我了。我想要一份平静的生活，可……可无论我怎么努力，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得到。我想要景耀能够陪在我身边，可……可他却是越来越讨厌我……甚至……越来越恨我，不愿意见我……”
    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做什么糟糕的事情，生活却是变得一团糟糕，而且是越来越糟糕。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哦，她是想着要让自己变强，强大到可以把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踩在脚底下，强大到别人只要提起她的名字就会害怕。
    可……她即便是做到了，还是不开心。
    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似乎是觉得说得话太多，透支了体力，陆沁媛的眼皮开始不住地下垂，想到了曾经，她居然痴痴地笑了起来。
    她说：“我……好像……我好像……曾经也善良过……”她半张了张嘴，觉得有些好笑，“可是……我已经记不得了……”
    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而她，好像……记不得当时自己是怎样的模样了。
    她只记得，自己怎样一步一步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让人畏惧，甚至……让人觉得讨厌。
    那些好的，让人觉得愉快的，她似乎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可那些令她恶心的，却怎么也忘不了。
    连祁从没有从陆沁媛口中听到她说这样的话。
    从来都没有。
    任何时候，她在人面前都是很强悍的一面。
    就连难过也要撕心裂肺，与人同归于尽。
    可是，她现在宛若梦呓一般，就如同这个世上最最简单的女孩，说的不过是最简单的话。
    她，就像是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游荡的灵魂。
    漂泊无依。
    他说：“我在。”
    空气很安静，能够听到她微弱的呼吸。
    连祁双手将她的手捧在了掌心，重新对她说了一次，“我在。”
    陆沁媛的视线看向他，视线落在他身上很久很久，她的唇角慢慢展开一抹微笑，略显涣散的眼神中映着他的模样，像是撒娇地开口，“我……还有最后一件事得做，你……你帮我，好不好！”
    连祁的指尖落在她的眉梢，低眉认真凝视她的时候，不迟疑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