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弱的灯光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惊悚到骇人。
    额头上覆着一层的冷汗，散开的发粘在了脸上，很狼狈落魄的模样。
    她身上黏了一层的汗，湿漉漉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急促地呼吸着，还没等她完全适应眼前的一切，忽然喉咙里涌上来一股i腥i甜。
    陆沁媛迅速起身，直接赤着脚冲进了浴室。
    匐在洗手池边，猛地突然吐了口鲜血。
    鲜红色的血映在洁白的洗手池中，颜色清晰分明，格外地刺眼。
    陆沁媛的手撑在洗手池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她，面容上带着诡异的苍白，眼窝也在凹陷，唇角还带着血痕。
    她伸出手，指腹从唇角滑过，将鲜血擦拭掉。
    可她一点都忽视不了身体里翻江倒海的疼。
    撑在洗手台上的手用力收紧，手臂上细弱的青色筋脉都凸显了出来。
    甚至，她的身形都带着颤动。
    明明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可在疼痛的作用下，扭曲狰狞得变形。
    好不容易，才挨过了这次的疼痛，她整个人也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生命力。
    她打开水龙头，掬了几捧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透彻心扉的冷水在打湿她脸的同时，也帮她压下了那份残存的痛感。
    水珠顺着她的脸颊缓缓留下。
    贴着脸颊的发丝都被打湿，滴着水珠溅在了她的真丝睡衣上。
    打开的水龙头不断往外流着水，将池中留下的血迹一点点冲走。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等确定没有残留下任何痕迹的时候，她才走出来浴室。
    室内始终亮着一束微弱的光。
    虽然那抹光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却是她的救赎。
    她在黑暗中生存，却没有办法面对着黑夜的幽长清寂。
    她惧怕黑暗，却要依附着黑暗生存。
    所以，她需要一束光陪着她。
    拨开了窗帘，透过玻璃窗，她看到外面是黑压压的一片。
    肃穆的夜色让人看到，心都跟着往下沉。
    玻璃窗上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
    此时此刻，她正诡异地勾着唇角笑。
    当身体越是疼痛的时候，她就越要笑。
    经历了那么多，她的身体怎么可能还和正常人一样。
    她的这条命，多活一天，都是跟老天争过来的。
    不再满足于这种程度的观望，走到一旁，推开阳台的门，她直接走了出去。
    靠近绵延不绝的重重夜幕，任凭夜风吹疼她的身体。
    只有疼痛的感觉，才能让她感受到，她的这条生命是真实存在的。
    连祁过来的时候，拿了条披肩披在了她身上。
    察觉到肩上一暖，她凝望着远方的深色，怔怔地开口，“晚上的时候，没有光，没有影，什么都看不到。”
    她的手轻抚上握着她肩膀的手，视线看着前方，却是开口对他讲话，“连祁，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有问过。
    今天，她也只开口问这一次。
    连祁揽着她的肩膀，反问，“你想听怎样的答案？”
    她瞧了他一眼，无所谓地笑了笑，“算了，不愿意说就算了。”
    过程不重要，最终能够得到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肩，没有在外面多停留，重新回到了室内。
    连祁没有立时跟回去。
    他站在她刚才站过的地方。
    能够吞噬的从来都是人心，而不是黑暗。
    手落在凉透的栏杆。
    他垂眸的时候，视线有一瞬的停滞。
    刚才，他察觉到隐隐的血腥味道。
    夜晚很漫长，很深邃，在给人绝望之后，又会重新给人以希望。
    等宋瑛璃一觉睡醒，已经到了晚上。
    病房的灯光虽然亮着，却并不刺眼，而且，光源也不在她身边，所以，丝毫没有打扰到她的睡眠。
    只不过，在黑暗中，人本能的反应就是下意识地寻找光源。
    也就是因为这样，让她的视线追寻着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那人的轮廓在灯光下格外清晰，俊美非凡，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刻骨铭心。
    他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沉稳内敛，在静谧的夜里就像是独自散发着光辉的黑曜石，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感染力。
    宋瑛璃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坐在那里的人的确是尚霖睿。
    瞧见了尚霖睿，她弱弱地出声，询问，“你怎么在这儿？”
    都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还继续留在这里！
    眉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难道他都不需要回家的吗？
    尚霖睿从她翻身有小动作的时候，就察觉到她已经醒来。
    在她的视线望向这个方向的时候，他已经回望着她。
    见她的眼中还带着惺忪的睡意，头发虽然有些凌乱却让她多填了几分慵懒，她半坐在床边，一手还扯着被角，目光正呆呆的看着他这个方向。
    这样的宋瑛璃，没有任何防备。
    显然，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否则，她不会这样一直盯着他看。
    尚霖睿唇角带着清浅的弧度，却显得很温暖，他的深沉的眼底带着细碎的亮光，不答反问，“饿吗？”
    宋瑛璃听到这话，立即点了点头。
    饿，当然饿，准确的来说，她就是被饿醒的。
    瞧着宋瑛璃眼巴巴的眼神，明显是饿的，他眼神中的笑意更深了，“想吃些什么？”
    宋瑛璃想了想，瞧了眼外面的天色，确实有家店的东西，她很想吃。
    但是，尚霖睿在这里，她不知道可不可以。
    毕竟，她现在不允许私自走动。
    舔了舔干涩的唇，宋瑛璃试探着开口，“我想出去吃，可以吗？”
    本来以为尚霖睿不会同意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尚霖睿出奇地好说话。
    跟值班的医护人员打了声招呼，尚霖睿就带着她出了医院。
    不仅如此，尚霖睿还对她说，“你想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尊重你的意愿，不必小心翼翼。”
    尚霖睿的声音很有分量感。
    宋瑛璃听了这句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在抬眸触及到他眼神中的真挚时，她赶紧错开了他的视线，只当自己没听到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