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之前对我说的，都是骗我的。”陆景耀心冷，连看着她的眼神都心灰意冷，“你从来想到的都是复仇？”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借口。
    他，就像个提线木偶，被她操控着。
    还像个小丑，在她眼里，所有的行为，都是那么滑稽。
    其实，在她的心里，她的初衷，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她想要毁灭，毁灭一切，哪怕赔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所不惜，偏执得疯狂。
    而他总对她过分自信，以为她真的可以放下，可以改变。
    可是，她所作出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无比地嘲讽着他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又可怜。
    听到他的话，陆沁媛冷冷地挑眉，勾唇，“你错了。”她看着他，眼睛里藏着戏虐和锋锐，“我从来没有想过不去复仇，是你一直在自欺欺人。”
    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活着，就是为了看到别人痛苦。
    活着，就是得踏在别人的生命之上。
    这是，她如今存在的意义。
    她如今的行尸走肉，必定要有人来为此付出代价。
    “……”
    陆沁媛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今天的平川，连天都是灰蒙蒙的，到处都充满着让人心灰意冷地味道。
    手指在冰凉的玻璃上划过，她就像个没有身体，孤寂的幽灵。
    缓缓回过头来，语气轻飘飘的，却是直击心脏的力道，她说：“你凭什么会认为，在你的心里对宋家，对宋瑛璃还残存余念的时候，我会心软。”
    明明她是在笑着的，却狰狞得像个恶灵，“你从始至终都知道，我不会为了谁改变我的初衷。可是，你从来都不愿意正视事实，总是一味地回避。”
    冷眼看他，忽然间，她很认真的问，“真相，你以为不去触碰，就不会疼？”
    沉痛地闭上眼，只要陷入黑暗，那些沉重阴暗的记忆就会滚滚而来，吞噬掉心里存在的最后一丝光明，他的声音透出说不出的干涩，“可这都已经是上一代的恩怨，你已经得到了那么多，难道还不足够弥补？”
    “不够。”陆沁媛的冷厉残忍暴露无意，她看着陆景耀，笑，“只要宋家的人还在世上存在一天，我就远远不会满足。”
    “……”
    缓缓向他靠近，歪着头，她面无表情，目光冷漠中透出浓烈的讽刺，视线缓缓落在他的脸上，陆景耀脸上的无奈悲痛情绪，她全都看在了眼里，却让她忽然抬手，帮他整理了衣领。
    就这样的一个动作。
    带着真切的关心，和被停滞的残忍。
    仿佛，所有的难过都不曾存在过。
    陆沁媛看着他，目光说不出地复杂。
    曾经，跟在她身后需要她保护的弟弟终于长大了。
    可惜，如今，却要选择站到她的对立面。
    就为了，曾经在他心中驻足过的爱情……
    命运这样的安排，多可笑。
    她温柔地笑了，语气都带着凉薄的味道，轻飘飘的落进他的耳中，平静得只是在诉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陆沁媛的眉眼和陆景耀很相像，总是会透露出距离和疏离的感觉。
    正是这样，她才习惯了时时刻刻却伪装。
    她美艳，张扬，她的美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毫不迟疑地挥向真相。
    嘴唇轻启，她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陆景耀，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谈论这些？当初，复仇，你是同意了的，构陷宋建柏，击垮宋家，桩桩件件，你少做了什么？就连宋建柏弥留之际，你不是还给了他最后的一记？怎么，难道你现在要告诉我，你当时报复的时候，心情不畅快？”
    她用最平淡的口吻，却对他诉说着最残忍的事。
    “……”握紧了身侧的拳，这一刻，他苍白狼狈得无力。
    因为，他太清楚她口中所说的一切。
    因为，那是他这一生都留在懊悔的起点。
    陆沁媛扶额，轻笑，“你说我残忍自私，可你对宋瑛璃的余情未了，何尝不是你的自私？你对宋瑛璃的所谓的喜欢里，夹杂了多少的欺瞒？就连你对沈嘉宁又何尝不是利用再利用？你的本质里何尝不是自私凉薄，说到底，我和你才是相同的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直视着陆景耀，她微仰着头，真诚地问他，“难道，你觉得，在你觉得亏欠的时候，一切还可以推到重来？”
    “……”
    “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短短的四个字，却是把他最后的一点坚持都给击得粉碎。
    将他的一切都彻底扔给了卑微。
    其实，陆沁媛说的话，他何尝不知道！
    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在平川的每一天，在和宋瑛璃见面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的内心都无比煎熬。
    每次触及到宋瑛璃的眼神，隐藏在心里，最卑微落魄的身影，巨大的悲哀就会将他吞噬。
    他的内心无比清楚，这是属于最后的倒计时。
    这一生，他做了太多，错过了太多，时间一点点过去，早就偏离了他最初预计的模样。
    他错估了仇恨，错判了爱情，甚至，唯一维系的亲情，他都难以割舍。
    所以，最后，他得到的，都是一场无疾而终。
    平川，又开始下雪了。
    天空是灰沉沉地，飘落在空中的雪花，却仍旧是那么皎洁。
    雪，不染尘埃的样子，无比圣洁。
    陆景耀从陆沁媛的公寓里走出来，站在空地上，抬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场雪意的朦胧。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
    陆景耀没有回头，那人却是缓缓向前，然后在他身旁站定，是连祁。
    “平川的冬天，雪很多。”他灰蓝色的眼睛带着薄薄的迷幻，像极了这朦胧迷蒙的雪幕。
    陆景耀在陆沁媛身边经常会看到连祁。
    在他的印象中，连祁从来都不会愿意主动接近人。
    连祁很神秘，他的过往不为人所知，所以，即便，他知道连祁在陆沁媛身边很久，他也很少能够和连祁有交流。
    他不明白为什么连祁会选择留在陆沁媛身边，但，直觉告诉他，连祁出现，绝不是为了在他面前单单夸耀一场雪景。
    连祁在他身旁，视线却直直的望向前方，他的眸子里隐藏着神秘，声音透出直击灵魂的力量，“你是个会背弃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