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把筷子放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从小他就喜欢玩筷子，可是到了陈家之后，陈家的餐桌规矩多，他硬生生地板了下来，可是此时和卫小灵坐在一起，可能是彻底放松的原故，竟是不知不觉又玩了起来。
    “我妈生下我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后来连工作也不能了，为了给她看病，我做过许多事，什么烧烤店晚班的服务员，兼职快递员，以及一些跑腿工作，后来十三岁那年我无意间接触到了一些另类的人群，但给人当了驴子。”
    “驴子？”卫小灵疑惑地看着他，脑袋里想的是驴的形象。
    “就是给人运毒。那时我主要是把摇头丸送到指定的地方，可是后来我见这很赚钱，也跟着卖了一些，说起来我是比较幸运，还没等被抓到就被带回了陈家。”陈迹此时眼睛没看卫小灵，只是盯着桌面笑，那笑悲凉中有些自嘲。
    卫小灵的沉默让陈迹的心跳跟着慢了下来，有种被判了死刑的绝望感，虽然在说时，他就有了某种准备，可是当事情临头时，他却害怕恐惧了起来。
    “这事儿你爸知道吗？”
    卫小灵这时开口，陈迹抬头看向她，她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似乎只关心她问的这个问题。
    陈迹的心慢慢地放回原位，“刚回来的那几年，我确实害怕，不过这几年想明白了，之前就找了个机会把这件事和我奶奶说了，她老人家虽然不管公司的事了，但她在陈家的地位超然，这件事如果她认为翻过了，那么其他人就不敢说什么了。”
    “那就是你那个傻哥哥自己笨得去碰老太太的霉头了，这事儿在老太太看来，你虽然当时是无可奈何，甚至我想可能还心疼你，但是你哥把这事捅出来，简直就是让陈家丢人，所以他事得其反了。”
    看到卫小灵幸灾乐祝的笑，陈迹不由疑惑，“你不觉得我从小就很坏？”
    卫小灵翻了个白眼，“得了吧，用得着现在觉得吗？我早就知道你这人不咋地了。”
    “那还说我是你朋友。”他笑问。
    “一码归一码呗，你曾经害过我，可是也救过我，我虽然总被说是傻瓜，可也没傻得透透的，至少还算感觉到了你的诚意，虽然对你做事的方式可能不算认同，但每个人都每个人的思维想法，做事方式，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左右啊，只要是真心待我的，我必定诚心以待的。而且其实这些年我一直也有个猜测，只是一直没机会印证。”
    “什么猜测？”
    “当年的警察来得太是时候了，那里离离派出所不近，而且也没有人发现，为什么警察来得那么巧？”她看向他，带着某种不确定，“我猜可能是你报的警，但是头几年太恨你了，所以没往那方面想，后来虽然想了，但看你平时为人的样子，竟是心眼儿，觉得你坏透了，还是没往心里去，你不知道，其实我听说过很多有关你的传闻，而且大部分对你的评价都是心机深沉，笑面狐狸，两面三刀……”
    “呵呵，这是你自己认为的吧？”陈迹笑了，虽然自己被损得一无是处，他却突然放松了下来，他不想解释当年是不是自己报的警，他只是觉得把这么坏的自己坦露在她面前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你那个音乐家女朋友呢？她就这么劈腿了，你家还能让她和你哥在一块儿，不怕哪天再给陈家戴个外人的绿帽子？”提到别家的八卦，卫小灵似乎忘了自己的闹心事儿。
    “我哥被送出国了，我奶奶说让他在国外自己清醒两年，至于那位女性，我倒是不是太清楚，如果两人是真心相爱，想来在国外能活得更滋润吧。”陈迹这时重新拿起了筷子，此时他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正夹起一片笋片吃进嘴里。
    卫小灵在这时则突然冒出来一句，“突然觉得你哥这次又被你算计了。”
    陈迹嚼着笋片的动作顿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给了她一个让人看不透的笑容。
    莫准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是这个点儿回家，甚至更晚，就连想要给卫小灵发个信息的时间都找不到了，就怕她睡了。
    但今天晚上家里似乎有些不一样，客厅的灯居然开着，从古朴的窗棱中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不由皱了皱眉头，然后推门走了进去，时值初秋，到了晚上已经有了凉意，他一开门，一股凉风送进来，那人转过头来，冲他一笑，“回来了？”
    莫准玺眉眼冷淡，“你怎么在这？”
    “我儿子在这儿，多日不回来，想儿子了，就过来了呗。”莫江说得很理所当然的。
    莫准玺不客气地冷笑，“想儿子？二十年前怎么不见你想儿子，跑儿子家来看儿子的？”
    “……”莫江觉得儿子对着他时，随时都拿着一把小刀，准备扎他两下。
    “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打算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本来早就应该告诉你了，可是忙着忙着就忘了。”
    莫准玺走进来，然后动了动鼻子，眼睛朝着厨房看了一眼，看到餐桌上的东西，不由一挑眉，但他没说什么，只是问他，“什么事？”
    可是莫江却不说了，反而笑咪咪地看着他，“儿子，这方便面的味道实在是太大了，我吃不习惯，要不你下点鸡蛋面，我们边吃边说？”
    “不想吃就叫外卖，不想就不说。”
    “可是关于卫家那小丫头的事哦。”
    正扯着领带往卧室走的莫准玺身体停下来，然后猛地把领带甩开，朝着厨房走了进去。
    他身后的莫江笑容更大，渐渐传达了眼底。
    卫小灵被陈迹送到了家楼下，她下车，然后他也跟着下车了，然后他绕过车，朝着她走过来，凉爽的秋风把他的头发吹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这时卫小灵发现，陈迹的脸还挺小呢。
    正想着，陈迹已经来到她的面前，站得很近，他低头看她，镜片正好反射出楼下路灯的光，她一时间看不到他的眼睛，只是疑惑地看着他，然后他慢慢地低头，快速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她措手不及地抬头看向他，他却只是微笑，然后说，“记得你生日那天我唱的那首歌吗？”
    卫小灵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然后他说道，“回去细细品味一下歌词，就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在转身的瞬间，他的唇角勾了起来，他是小人，要是不称人之危，似乎都对不起小人这个称呼。
    卫小灵看着他慢慢离开，久久不能回神，而在暗处还有人，从他们下车开始就注意着这里，此时那人只是无声地隐入暗处，转身离开，只是在离开的瞬间，他的手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