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辰其实每年过春节的时候心情都是复杂的，他想给女儿每一个幸福快乐的年，可是每到这个时候那一年极至的喜悦到至极的哀痛就要包围自己，让他想要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去舔拭自己的伤口。
    他不想让女儿感受到一点自己的悲伤，可女儿渐渐长大，虽然比别家孩子更没心没肺一点，可是依然逃不过。
    就像此时，他称着吃完了团圆饭付越在厨房收拾时，躲到阳台抽根烟，来疏解一下那种哀痛，女儿紧跟着就出来。
    一把夺过他的烟，“人家隔壁小孩刚出生，你别让人家吸你的二手烟。”
    卫辰眨巴下眼睛，然后无辜地抽嘴角，“我在我抽烟，怎么还给隔壁吸二手烟了？”
    “烟无孔不入你不知道啊。”卫小灵一点不给面子地把烟掐严在他特意带出来的烟灰缸里。
    爷俩一起看着外面夜空中的烟花肆意。
    “爸，到这个年我二十四了。”卫小灵突然说。
    卫辰感慨，“是啊，你长这么大了，爸也老喽。”
    “我没跟你讨论你老没老的问题。”卫小灵不客气地送老爸白眼。
    卫辰觉得今天女儿的脾气好像特别大，“闺女，大过年的，怎么这么大气啊？”
    卫小灵不说话，只是看着卫辰，卫辰觉得这样的女儿真的不太对劲，他比较习惯女儿犯二的时候。
    “二十四年了。我都这么大了，你再这样下去，是打算这一辈子都困在那个我妈留给你的记忆中吗？好吧，你想困一辈子也没什么，但既然不想走出来，就不该把付姨给扯进来啊！”
    卫辰呆住，他愣愣地看着女儿，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笑了，他伸手揉揉女儿的头，“爸爸没那渣，既然娶了你付姨就肯定会对她好，可是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一段永远不会磨灭的记忆，妈妈永远在爸爸的记忆里，就像她永远都微笑地活你的心里一样。我们永远记得她，是因为她把美好与生命给了我们，也许如果我就此忘了她，你付姨会一脚甩了我也说不定呢。”
    他笑着说着，视线看向卫小灵的身后，卫小灵转头，看到会越就站在他们身后，她走过来，一手拉起卫小灵，一手拉起卫辰，这时不知道哪里放的大烟花，一瞬间将小小的阳台点亮。
    付越的总英气逼人的脸上此时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映着明亮的烟花，那笑突然让卫小灵把收目中母亲的微笑重合到了一起。
    “灵灵，谢谢你为我所想的一切。我曾经认为自己办法成为一个母亲，因为我太强势，对于事来与成功太过于执着，甚至直到与你爸结婚前我还是这么认为的。”她看了一眼卫辰，卫辰的手反握住她的。
    她继续说，“可是灵灵，你的体贴，你的懂事，还有那颗为你着想的温柔，让我开始想要做一个母亲，一个可以温柔地无私地对待孩子的好母亲！”
    卫小灵想了想，眨巴眼睛，“你和我爸努力一下还是来得及的。”
    卫辰抚额，他这个反射弧线超长的闺女哦。
    付越微笑摇头，“不，我已经有了一个了。”
    卫小灵继续眨眼睛，她凝着付越越来越温柔的眼睛，当再一波烟花绽放时，她仿佛看到烟花开在了她的眼里，这一刻她明白了她的意思，突然眼睛有点酸，有什么从胸口溢出，直直堵住了嗓子，让她开始有些哽咽，她张了张嘴，却因为那种有点甜，有点涩的感觉堵得说不出话来。
    付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要着急，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卫小灵摇头，有泪流出，那是一个二十四年来，她一直想要呼出，却一直没有呼出的字眼，这一刻她有机会，她也愿意呼出，为什么不现在呼唤呢？
    那个在天上的最最爱她的人，也会愿意听到这一声呼唤的。
    她摇着头，眼里含着泪，“妈，妈，妈……”
    付越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在商场锤炼得心艰如铁，她可能都快要忘了流泪的感觉，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却被世上最简单的一个字，也是最深沉的一个字给叫得心棉如水，好像多年筑就的万里长城一瞬间坍塌，她听到自己的胸口有什么在翻涌，有一种奔泄的感情从眼里的眼里涌出，她慢慢地伸出手，小心地抱住眼前这个可能已不算是孩子的孩子，但这却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啊，她可以在谈判桌上雄辩无敌，可是这时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紧紧抱住眼前的孩子。
    卫辰在一旁看着，眼睛有点红，他上前，张开他那其实并不算特别宽广的双臂，紧紧地把新生的母女包围起来，这是他这一生都要保护的存在，这是他永远都要守护的家园。
    夜空上，烟花再次闪耀，一家三口已经一人捧着一杯热咖啡并肩站在阳吧看烟花了。
    然后就听到付越指着对面楼拐弯的一辆车说道，“咦？那辆车我好像在哪见过。”
    爷俩的视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卫小灵视线地车上定了一会儿，突然手突然一哆嗦，然后直接把杯子塞到卫辰手里，用手用力揉揉眼睛，随后一个高跳了起来，“我的妈呀。”
    卫辰和付越吓了一跳，“怎么了？”
    “爸，妈，你们先玩着，我下楼一趟。”
    卫小灵说完，就从阳台跑回了屋里，随后不久，就听到关门的声音。
    阳台上，付越愣了愣，然后看向正在看她的卫辰，“有点不习惯，可是却又感觉有什么把心里填得满满的，原来……我也可以是一个母亲呢。”
    卫辰搂着她的腰，笑道，“你当然可以是母亲，如果……我们也可以……”
    “不，有小灵这个闺女我很知足。”付越打断了他的笑，笑得温柔而满足。
    卫小灵穿着睡衣，套着件卫辰的棉服就下了楼，她慢慢地走近那辆车，开始时还不太太确定，特别是当她看到从那半开的车窗中看到一缕烟从里面飘散出来，更加不肯定了，毕竟她家学霸是不抽烟的。
    可是当看到那只慢慢伸出车窗的手时，她毫不犹豫地从拐角跳了出去，“学霸，你怎么在这儿？”
    同时莫准玺也从后视镜中看到了她，眼中闪过意外，而后慢慢平静，温柔，他把烟掐灭，把车门打开，走出来看着她，“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