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江看了莫准玺一眼，眼中有警告的意思，莫准玺却并没有看他，而莫洋这时拍桌子站了起来，“莫准玺你含血喷人。”
    莫准玺扫了他一眼，那一眼的冷意，莫洋感觉自己的手跟着抖了抖，跟着为了掩示他握起了拳头，愤怒的目光中带着多年形成的阴鸷。
    “今天是除夕，父亲说总该一家人团圆一下，但既然有人不欢迎，那我就不打扰了。”莫准玺慢慢地站了起来，对着江影母子笑了笑，最后把目光落在江影身上，“其实我刚地得想说，江老爷子自持江家书香门第，极讲礼节，莫夫人从小深受熏陶，肯定是一个非常识大体的人，但今天看来，江老爷子的教育十分不成功。”
    江影脸色发白，她看着莫准玺，平时的咬了下牙，却很快地又恢复平静。
    面对着突然话多起来的儿子，莫江有些头疼，“准玺，好好吃饭，一会儿我有话要和你谈。”
    莫准玺非常配合，又坐了回去，然后正式开始除夕这一天的团圆饭，只不过每个人各怀心事，食不下咽，一顿团圆饭，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莫准玺跟着莫江去了书房，父子便对着坐了五分钟，谁也没开口。
    莫江盯着沉默清冷的儿子，突然笑了，“刚才话不是挺多吗？我都差点以为我的儿子被鬼附身了。”
    莫准玺轻轻挑了挑眉毛，“你觉得你很了解我？”
    莫江摇头，“不，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一个好父亲，自然也不会自以为是地说了解你，只是你今天能来我已经很意外，平时连看都不愿意看江影的你，突然对她说这么多话，我更加意外了。”
    “……”莫准玺又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盯着莫江。
    莫江这时的神情突然一敛，“现在这件理你是要打算怎么做？”
    莫准玺知道他指的是他研究成果封达最系列的保健品的事情。
    “我只是一个研究人员，至于怎么解决，这是邹逸平的问题。”
    莫江敛起的神情，清冷而深沉，当他不笑的时候，莫准玺便又多了几分与他的相似。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笑了，“儿子，其实你真不适合只当研究员，以你的心机与城府，足可以和商场上这些老狐狸较量一番的。”
    莫准玺好像又听不懂他的话了，面瘫似的坐在那里，喝着饭后茶，然后开始想着卫小灵这会儿肯定在餐桌上大块朵颐，而初六是她的生日，她说要他去她家给他做一桌满汉全席。
    这人吃货！
    莫江惊奇地发现，自己儿子的冷脸居然在慢慢地燃起小小的火苗。
    一个鲜活的影子突然就蹦跶进他的脑子，福至心灵，他问道，“那个小姑娘的伤怎么样？出院了吗？”
    “嗯。”莫准玺的脸又冷了回去，同时也站了起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等。”莫江叫住他。
    他回头看他，莫江说，“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都还不是时候，适可而止，明白吗？”事实上，这才是这次对话的主要内容。
    但莫准玺的回答却相当地敷衍，他挑了挑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说完，转身就出了书房，下楼的时候江影母子还在楼下，看到他下楼来，他们立马看过来，江影没动，莫洋却冲了过来，伸手就想揪他的衣领，却被他轻巧地躲过，他冷冷地看着脸现愠怒的莫洋，然后淡然转脸，直视对他视而不见。
    莫洋的脸色气得发红，再一次上前一步，去揪莫准玺，这一次他没躲，任他揪住，只是看着他时，不像是自己被揪住，倒像是他揪住了别人的心脏。
    莫洋的心脏就跟着收缩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恶魔之手紧紧捏住一般，他的手不自觉地也松了一些，莫准玺不急着挣脱，而是对着莫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不要着急，我这当哥哥的，弟弟喜欢和我玩，我总得陪他玩一会儿的。”
    说完，他甩开莫洋的手，朝着江影看了一眼，后者这时似乎已经冷静，在面对他的目光时已经能面不改色。
    莫准玺慢慢地移开了目光，朝着大门走去，管家适时出现在门口，把大衣递给他。
    在离开的时候，莫准玺的车速比来时快了许多，从大门到主宅，他进去时开了快二十分钟，可是出去时却只有十分多一点，等出了大门，他就像是走出了一间氧气不足的房间，呼吸立马跟着喘畅了起来。
    当车子慢慢驶进市区，马路上的车和行人都少了许多，即使现在还在路上的，也都是脸色匆匆，但却又满脸的期待与喜悦。
    在这样的一个节日里，团圆是大部分人的主题，不管身在何方，距离有多远，只要有家在，团圆就是心中永远都亮着的目标之灯，只要有那个可以团圆的家中，似乎不管多累，多难，都能因为那一盏永远会亮着的灯而坚强起来。
    小的时候，每到团圆时，他会期待母亲的归来，可是当失望一次又一次来时，他渐渐把这期待的灯给掐灭了。
    有时候期待太多，心就越冷。
    在别人说他这孩子太过冷清的时候，其实那是他在无数次失望后给自己的保护。
    心冷如冰，不对任何东西有所期待，自然就不会失望。
    但他到底还是一个人，他对不在乎他的人可以不抱期待，可却不能对真正对他好的人冷心冷情。
    外婆是那个从他呀呀学语，蹒跚学步时就在身边的人，甚至别人在刚学会的第一句话是叫爸爸或妈妈时，他叫出的第一声却是姥姥。
    那时，他或许对父母已经没有期待，但他的心里还有温暖。
    后来外婆走了，丢下他走了，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唯一的缕温暖也被上天抽走了。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懂的很多，那时的他觉得全世界对他都不公平，那时的他其实在心里应该还有微弱的对两个人的期待，可是最后结果，却仍是只有十三岁的他送走了姥姥。
    他的期待再一次彻底落空，那一次的落空，好像把他的整个灵魂都给掏空了，那时他好像也有些现在孩子的中二性，就以为自己会这样行尸走肉的活下去。
    可是命运有时候就像是一条柳暗花明的小路，也许一拐角，就看到一条有着温暖阳光照耀的小路。
    灵魂从新回到身体，让他活成了现在的自己。
    车子停在某幢楼下，他想象里楼里某间屋里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