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一如记忆中那样，笑起来，弯如月，明明都快要眯成一条缝了，却又能发出明亮的光。
    莫准玺并不认为自己需要阳光的人，因为他本来就不黑暗，他更不是那种内心空虚到需要找个什么来引导自己的软弱之人，所以也不需要治愈的笑容，但站在阳光底下，总会给人舒服的感觉，没人讨厌阳光。
    “不是让你等我吗？怎么要跑？”从她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的笑容就明白，她应该是以为自己走了。
    “我以为你走了啊。”卫小灵依然难掩欢喜，“你没走太好了，走，请你吃饭去，那种场合，你肯定没吃饮。”
    看着她毫无顾及，甚至没有丝毫疏离感地拉起自己，莫准玺的脸柔和下来，“你怎么知道我会吃不饱？”
    “当然知道，我在后面都听在现实服务的工作人员说了，你被一群人围着，散了一伙又一伙，哪有功夫吃饭啊。”
    “是你打听的，还是别人跟你说的？”他被她扯着过了马路，那只手是揪着他的西装衣袖，却不是扯着他的手。
    “我打听啊。”似乎觉利害样理所当然，然后想了想又说，“不过就算我不打听，她们也会回来八卦的，学霸，你的魅力不减当年，甚至更盛当年啊。”
    莫准玺笑了，笑容很浅，“嗯，你也一样不减当年。”
    “嗯？不减当年什么？”已经十一点多了，路边的车有些少，等在这里还真有些冷，卫小灵原地一边跳一边问。
    “不减当年的傻呗，你以为呢？”面无表情，可是眼底却有温度在一点点升起，空气是冷的，吐出的气息成雾将这笑容掩得半隐半现，朦胧得让人看不清楚。
    而卫小灵在这时转头，她不知是不是一直跳的原故，心跳似乎快了一些，然后多年前那个傍晚，被夕阳染得更是温暖的笑容在回忆中涌出来，与此时重叠。
    她不跳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这时有辆出租车开过来，向他们鸣起了笛，卫小灵却盯着那笑容不能回神，还是莫准玺伸手拦住了车，然后打开车门，对她说，“不是请我吃饭吗？还不上车？”
    “啊，对对对。”蓦然回神，卫小灵呲出一口牙，“学霸，你笑起来还和当年一样好看。”
    “我知道，所以擦擦你的口水。”莫准玺双恢复了平时的漠然，只是在她上车后，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
    上了车，司机问了目的地，卫小灵才想起来问莫准玺，“学霸，你想吃什么？”
    莫准玺没回答，而是反问她，“你请客你说算。”
    卫小灵想了想，“那吃火锅吧，这大冷的天儿，吃火锅才过瘾。”
    莫准玺没发表意见，算是同意，然后目的地就定在了某家火锅城。
    久别重逢，大家总要聊些这些年来彼此的经历，莫准玺话不多，卫小灵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于是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说到高考考上三本，把她爸乐得差点大宴宾客时，把人家司机都听乐了，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还跟人家司机解释说，“司机大叔，您不知道我在学校平时的成绩，您要是知道，肯定也得和我爸一样的。”
    现在已经快到十二点了，这家火锅城的人居然还不少，吃火锅一般都是人多吃起来才过瘾，所以每桌坐的人都不少，有喝高的甚至还大声嚷嚷，卫小灵怕莫准玺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于是小心地问，“要不，咱们换一家？”
    “不用了，这么晚了，开门的也少。”
    于是，两人坐定点菜，等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之后，对面坐着的两人有一分钟的沉默，然后卫小灵才又打开话匣子，“赶上安子出差了，不然把他也叫出来，咱们三好好聚聚。”
    莫准玺定定地看着她，突然问道，“你怎么不问我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一次都没有联系你呢？”
    卫小灵呆了呆，而后笑了，“那肯定是学霸你忙于学业没空呗。”
    “你倒是会给我找借口，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他说话时仿佛带着淡淡的嘲讽，就像当年笑她笨一样，然后卫小灵后知后觉地发现，学霸在对她说话时和对经理说话时完全两种态度啊？
    她可不可以理解这是她的特殊待遇？
    “嘿嘿。”想到特殊待遇，她自己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莫准玺不知道她此时峰回路转九转十八弯的想法，只是以为这是她心虚的反应，黑眼睛不由凉了几分。
    “你不是和管夜雨一直有联系吗？怎么不向她打听我的联系方式？”
    “呃……没好意思问。”卫小灵轻轻挠了挠脸，其实她倒也想地问管夜雨，但想着人俩是未婚夫妻，虽然管夜雨对关岳安表示出有意思，可是谁保证两人在国外朝夕相处会不会来电？如果两人有了感情，她又却去问人家未婚夫的联系方式，那也太不讲究了。
    “怎么不好意思？”他倒是奇怪了，有什么能让她不好意思的。
    “呃……你和小雨是未婚夫妻啊，我特地向她打听你的消息，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嘛。”
    “……”莫准玺突然不说话了，突然的沉默让卫小灵不由紧张起来，看他漠然的眼睛中更透出几分冷意，像是在生气，“学霸，你在生气？”
    “真不错，你居然能看出来。”
    “可是你气什么？”刚才还好好的。
    “你说呢？”他反问，眉毛挑得老高。
    卫小灵头仰四十五度角想了想，“不联系你？”
    她不确定地问，然后看他只上盯着她冷笑，却不回答，她甚觉憋屈，“可是学霸你不是也没联系我吗？我直到三年前才换的手机号，而且网上的号从来没换。”
    这话说到最后就再也掩不住怨气了。
    莫准玺依然不吱声，他当然知道怎么联系她，就算她换了号码他依然知道，但同样他也在等着她主动联系她啊，可等着等着，就等出了一肚子的怨气，然后就索性把这个人放到了心里的旮旯角，如果经过这些年再也想不起翻出来，那么就这样也好，可是谁曾想，刚说要回国，这货就像是会翻跟头的猴子似的，一个个就翻到了他心里的正中央。
    他只是想既然回国了，那么就回想一下国内的事情吧，结果这成这样了，明明他的窗户再次又要关上，他居然又跳到窗台上来，简直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