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7.失明
抢救了近四个小时,灯终于灭了,随即被推出来昏迷不醒的人。
“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还需要再观察24个小时才能做最后的定夺。”
她这才终于小小松了口气,但提着的心还是未能放下。
看着安静的躺在病房里的人,她的眼里满是心疼和愧疚。
如果当时陆景行没有推开她,现在躺在那里的应该是她,可能连躺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死了。毕竟当时她并不知道那个灯要掉下来,如果没有陆景行,她确实是必死无疑。
“你也回去换身衣服,他要是醒了看到你是这副模样,会被吓到的。这里我会帮你看着,放心。”秦衍之一直在她身边陪着,见她这副模样,他也难受。
陆子宜点点头。
周蓓开车送她回去,一路上她都无神的望着窗外。
“子宜你看外面的烟花多好看。”周蓓试图哄她开心,却是无用功。
看着车窗外的烟花,她的眼神再次暗淡了下去。原本今晚准备告白的,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让他送了。
只要想到陆景行正生死未卜的躺在重症监护室,她就觉得她的精神快崩溃了。
她本来就是个薄情的人,不愿意付出真心、不相信天长地久,甚至连别人对她的喜欢都觉得是负担。可陆景行这样冷漠的人,居然孤注一掷的把所有深情都给了她。
这就意味着不论她愿不愿意,都要跟这个人纠缠不休,甚至这辈子都要欠着他。
陆景行,你真是太狡猾了。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谁叫我现在是心甘情愿的想跟你纠缠。
回家换了衣服便一刻不敢停留的又回了医院,陆子宜站在玻璃窗前一动不动的看着里面的人,她要亲眼看着他醒过来。
过了十多个小时,她隐约看到他的手指动了,可秦衍之却说是她的幻觉。
“你太累了,坐下来休息会儿好不好?”
她摇头,“不,我不累。我真的看到他的手动了,我们叫医生过来看看,好不好?”说着看着他晃着他的胳膊,“我真的很不安,我我这里好难受。”说着捂着胸口。
安抚着她的情绪,他去叫了医生。
等他离开,她又一瞬不瞬的盯着躺在里面的人:他的手指明明动了,真的动了的。
等到医生赶到,还没等开始检查陆景行就吐了血,整个呼吸机都被血浸染。
见到这一幕,她的心陡然一紧,下一秒她就眼睁睁看着他又被推进了抢救室。
陆子宜跟到了抢救室,再一次被隔离在了门外。随即向后踉跄了几步,被秦衍之及时扶住。
望着亮着的抢救灯,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不是手术成功了吗,不是只需要观察就行吗,为什么还会吐血…为什么还要进抢救室?
秦衍之半抱着她稳住她的身体,却无法安抚她的情绪。
她推开他的搀扶靠着墙站着,最后忍受不住的顺着墙滑落屈膝坐在地上。随即目光涣散的盯着空气,眼泪再一次像断了线般从眼眶滑落。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陆景行现在在里面生死未卜,而自己只能在这里提心吊胆的掉眼泪。
陆父陆母看着无助的蹲在地上望着抢救室的陆子宜,只觉得心痛万分。他们的痛苦不比她少,但看着她的状态,他们竟不敢上前安慰。
这次的抢救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幸亏没什么大碍,吐血反而是救了他。
陆景行被转到了普通病房,而陆子宜则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任凭别人怎么劝也不听。
陆子宜愧疚的低下头,“对不起…”
陆父久违的开了口:“女儿,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这么自责。”
她始终低着头。
陆母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明明她也很难过,但却反过来安慰她。
“景行是哥哥,保护你是应该的。别勉强自己,还没等他醒你却倒下了,如果这样的话,妈妈真的会撑不下去的。”
陆子宜点点头。
送走了陆父陆母,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陆子宜颤抖着手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后,她终于艰难的勾唇露出了笑容。
还好,还好手依旧是热的。
“你躺在这儿,我真的好不习惯啊。”
“平时都是你看着别人躺在这儿,现在却沦落到…沦落到让别人看着你…躺在病床上。”
“你不是说,会一直等我的吗?现在你躺在这儿连眼睛都没睁开,拿什么等我?”
“你应该想不到吧,周蓓来找我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定性,只要别人对我好,我就会可耻的全盘接受。如果你再不醒来,我可能就会被他的花言巧语给俘获了。”
她望着病床上的人,心里一阵悲伤,随即无力的趴在床上。
明明早该醒了,可他还是安静的躺在那儿,一点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他的手指毫无预兆的动了下,可当她抬头看他的时候,他还是闭着眼。
当她失落的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时,手被他握紧,虽然力道很弱,但他确实在很努力的想要握紧她的手。
“静好…”
他的声音沙哑微弱,像是用尽全力在呼喊。
陆子宜起身靠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在。”
她没发现,她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静好…”
他再次喊了她的名字,她几乎是哽咽着回答:“我在。”
明明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可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别怕…”
“嗯…”应声抚着他的脸。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但他说的话却让她再次陷入绝望。
“好暗…静好…没开灯吗?”
她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快开灯…让我…看看你……”
医生接到呼叫立即赶了过来,而她则退到了一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等医生检查完,陆子宜过去问医生:“医生,他说…他说让我开灯,是因为一时还不适应,只是短暂的眼前模糊是吧?”
“患者需要做脑部ct,才能进一步确认,但请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她竟然听不懂医生说的话:做什么心理准备?现在还不够严重吗?还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
等检查结果出来,秦衍之一起陪着她去的医生办公室。
“颅内损伤引起的视神经损伤导致了患者失明,我建议药物治疗。最好是去人民医院进行中西结合的治疗。”
“那会恢复视力吗?”她问的小心。
“患者属于间接性视神经损伤,能不能恢复视力要以治疗情况而定。”
秦衍之代她回答:“那什么时候可以转院?”
“明天就可以。”
“好。谢谢医生。”
走出办公室,陆子宜无力的坐到椅子上。
秦衍之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道:“你也听到了,是可以治好的。明天我们就转院,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知道吗,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会有永久视力障碍,目前没有确凿的治疗方法。”说着面如死灰的盯着空气,“他是医生啊,他有多热爱这个职业,我知道。”
可是永久性的视力障碍,意味着他要告别这个职业,太残忍了。
“既然是大部分,那就意味着也有少部分人是治好了的。”
这个少部分人,她不相信他会那么幸运。
陆子宜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随即回了病房。
陆景行只醒了会儿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她握着他的手贴在了脸上:对不起。
从他昏迷到现在,她觉得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一样漫长又煎熬。再一次经历了这种绝望,她像个溺水的人一般急需要个浮板让自己喘口气,而这个浮板就是陆景行。
好在他活了下来,看不见又怎样,活着就可以了啊。
第二天,陆景行被转到了人民医院。
陆妈妈说那里有他的公寓,让她过去带些换洗的衣服去医院。
等她去取衣服,秦衍之见陆景行睁着眼睛就去把床摇了起来,随即坐到了一旁。
陆景行转了转眼珠正在听声音,秦衍之见状道:“我是秦衍之。”
“她呢?”
“她去拿换洗的衣服了。”
他的头上裹了一圈纱布,伤口恢复的还算好。
“你是医生,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知道间接性视神经损伤吧?”
“嗯。”
“你转来这边就是为了治疗,可你也知道这个病难治吧,有可能你会这么失明下去,这辈子都好不了。”
“知道。”他依旧面无表情。
“你怨她吗?”
陆景行沉默了会儿,道:“路是我自己选的,与她无关。”
秦衍之叹了口气,“谢谢你。”
他继续沉默。
睁开眼的第一秒,他最想确认的就是她有没有事,在知道她没事后才发觉眼前一片黑暗。
他大概能猜到是看不见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看到灯掉落的瞬间,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就跑过去推开了她。他其实算过的,那样的距离如果想保全两个人只会让两个人都受伤,而减轻最大伤害的办法就是推开她。如此一来,虽然他受了伤,但不致死还保全了她。
若说硬要怪谁,那只能怪那个想要害她的人。
想到此,他道:“这件事不是意外,是人为。”
“人为?”
“那天我就站在那人旁边,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置静好于死地。”说着他的表情越发严肃。
“你看清那人的样子了吗?”
陆景行闭着眼回忆,但一细想就头疼,“我现在想不起来,过几天再告诉你。”
见他头疼的扶额,秦衍之担忧道:“你先好好养病,现在不急。”
“我就是怕那人不死心,会再次对静好下手。”
“你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她。”
陆景行突然睁眼,“她是一个人去的吗?”
秦衍之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的公寓在哪儿?!”
“她去了我的公寓?”陆景行难得露出惊吓的表情。
“嗯。”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没事。”
“有事就按护士铃,在你的右手边。”说完离开了医院。
陆景行皱着眉:迟早都要知道,希望她不要被吓到。
陆子宜站在门前按了密码,没想到公寓门的密码竟然是她的生日。刚要开门进去突然停下来转头看着拐角处,在看到没有人后疑惑的皱着眉,总感觉有人在跟着她。
进到房里,发现里面竟然跟她想的不太一样,不,应该说是完全不一样。以他的性格,房间的色调应该是灰黑系的,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梦幻。
进到他的房间,发现里面是星空主题的设计,没开灯的时候可以看到整片星空,天花板上竟然是她的照片。那张照片就像是映在星空里,竟然好看的不成样子。
看到这些,她竟然觉得更加悲伤: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你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收拾好东西出了门,愣神的下着楼梯,全然没注意跟在身后的人。
那人拿起手里的刀准备刺向她,就在快要得手的时候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声音。
“静好?”
那人收起刀压低帽子转身上了楼,秦衍之看着上楼的人接过她手里的包。
“下楼梯的时候看路,别愣神。”说着再次抬头看着那人,随即皱眉,总觉得那人鬼鬼祟祟的不对劲。
见秦衍之过来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接你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
“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子。连路都不会走,不是小孩子还能是什么。”
陆子宜无奈一笑,没有再反驳。
“是陆景行让我来的,他怕你有危险。”
“他醒了?”
“嗯。”
“那他的状态怎么样?”
秦衍之拉着她下楼梯,“你放心,他的状态很好,反而是你,无精打采的更像个病人。”
她怎么能放心,陆景行的眼睛还没好,她怎么开心的起来。
“医生说了,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好心情,所以你也要开心一点,不能总这么有气无力的。”
陆子宜点头应声。
等他们走远,躲在楼梯里的人目露凶光的盯着空气,随即再次拨通了电话。
可能是电话那头的人说话难听,这人半安抚半威胁道:“只要钱够,人我一定会帮你除了。但你也别蹬鼻子上脸,别以为你现在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能这么跟我说话,别忘了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把我惹急眼了,我就拉着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