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话落，赵亦深的眸光沉了沉，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庄生瞥见男人的动作，轻轻一笑，继续说：“你说，如果何美人知道自己的女婿是一个残疾人，她会怎么想？嗯？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和这个一个人在一起吗？”
    清浅的话语，不含任何锋利，可落在赵亦深心里，却化为一根根利刺，插在了心口。
    他低眉，抿唇，似乎自己的情绪再也遮掩不住。
    良久，他抬头，冷冽的眼眸，射向庄生：“那又怎样？”
    庄生一愣，他以为这个男人终于要低声下气，要萎靡不振了，结果没有想到，他竟然说了这么一句？
    那又怎样？
    他难道不知道这么些年，微凉与何大美人相依为命，微凉最在意这个母亲，为了这个母亲，当初甚至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这就意味着，她也很可能为了这个母亲，放弃他吗？
    庄生的眼睛微眯起来，里面充满了探究的光。
    这个男人是真的不知道害怕，还是在假装？
    “可她心里的人终归是我，就算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她不会。而且，如果真的像你所想，何——妈妈这么爱着微凉，微凉也很在意她。那么何妈妈又会不会为了微凉，尊重微凉的选择呢？”
    话落，庄生的目光一深，心头一怔，看着赵亦深的目光里略略有些震惊。
    没错，微凉既然可以为了何大美人来幸福都不一样，又怎么能保证何大美人不会为了女儿的幸福，认同女儿的选择呢？
    赵亦深一笑，继续说：“没错，我虽然不像你，有一双好好的腿，可我并不比任何人差，有句话叫做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我努力，只要微凉的心是属于我的，有些事情，即便是看起来是天堑，都会成为一条小沟渠。”
    这一刻，男人的身上爆发出的自信，让庄生震撼，他想，如果设身处地，今天双腿不良于行的是他，他是否还能像面前的男人一眼，说出这样中气十足的话？
    或许，有些东西，他从来就比不得！
    “我承认，赵先生的话不无道理，可是，赵先生忘了，微凉的身边不止你一个人。你口口声声说，微凉的心中有你，可微凉的心里难道就没有我？你能说，微凉对我只是单纯的亲情，就没有其他的什么？”庄生一笑：“……比如爱情。”
    赵亦深目光一深，看着庄生的目光渐冷。
    “不可否认，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何大美人总有一天会妥协。可一旦我陪在微凉的身边，你说，是微凉最后妥协呢？还是何大美人最后妥协呢？”
    这个问题，其实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未知的答案，就连庄生自己都不知道，最后究竟是怎样一个结果。
    当初，木微凉之所以能够那么轻易地放弃赵清彦，别人也许不明白，可庄生清楚，那是因为不够爱。
    而现在，木微凉对于赵亦深的感情有多深，庄生心里没底。
    他们的爱情究竟能不能承受住亲情的逼迫？
    庄生轻笑。
    也许能，也许不能。
    能的话，那他应不应该退出了？
    他自己心里不痛快了，总不能让别人痛快。
    “赵先生要不要来打个赌？”
    赵亦深看着庄生，这个男人比他生的更惹眼，那张扬的笑，微微挑起的桃花眼，对于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吸引。
    恍然间，赵亦深觉得，这个桃花眼灼灼的男人，或许比他更讨女人欢心。
    “你想怎么赌？”
    ……
    “阿泽，你终于想通了？”
    “想通什么？”徐泽文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转头，看了一眼李博雅。
    “阿泽，你是聪明人，知道我在说什么。”李博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这笑容似乎千年不变，不管什么时候，他始终晓得这么淡然从容，有人会觉得，他的表情太淡，而有人会想，这个男人遇事太淡定了，从他的脸上似乎永远看不到其他的情绪。
    徐泽文轻笑：“小雅，你说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别人。”
    “哦？你这回答倒是有趣。”
    “可也是为了自己。”
    “小雅，你就不能一次将话说完吗？”徐泽文的眼睛微眯了起来。
    “阿泽，你以前定性很好。”
    眼下之意，现在的定性不好。
    是什么，让你的心开始变得浮躁？
    徐泽文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好了，阿泽，走吧，过年了，该轻松一下才是。”
    李博雅浅笑，抬起头，目光落在高脚杯上。
    杯中晶莹的液体，鲜艳欲滴，却是一滴未少！
    ……
    “你说，你在别墅里呆了这么长时间，究竟干了什么？”
    陆家，陆三爷看着因过年被送回家中的陆珊儿，无情地训斥着。
    可这回，陆珊儿并没有像以往哭哭闹闹，而是平静地站在那里，低垂着眉眼，看起来甚为乖巧的模样。
    等着陆三爷将话说完，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爸，过年了，我总要回家。”
    “不就过个年，你在哪里不一样？”
    “爸，我想您和妈，还有哥哥了。”
    “想？等你将事情办好了之后，不就能回来看我们了？”
    “可是，爸——”
    “没什么可是了，等会儿，我会让你大哥将你送回去，只说你的罪还没有赎完，等你赎完了罪，我再将你接回陆家。”
    陆珊儿身体一震，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宠了她二十年的男人，然而这一刻——
    她有些心寒。
    她以为，自己回到陆家过年，一定会受到欢迎，却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冷言冷语。
    恍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爸，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也不用麻烦哥哥了，哥哥工作很忙，我自己回去就好。”
    说着，也不曾陆三爷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刚刚去表哥那里时，她曾发现，表哥看着她的眼神除了厌恶外，还有那么一丝怜悯。
    那个时候，她不懂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她想，现在她明白了，或许这个陆家并没有看起来像表面上那么宠着她。
    也或许，她被宠坏了，已经忘记了，在陆家除了亲情外，还有利用，这个在豪门中最常见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