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祎洛在看守所会见室里见到了宁晓宇的母亲王女士，一个大约五十来岁，身材有些肥胖的女人。她的脸色异常惨白，眼神有些空洞。也是，到了这里来的人，多半心理都有些不正常了吧。
    他想起那天，宁晓宇和他的父亲来到了律所和林律师商谈委托事宜的情景，回过头再看看眼前这个女人，他忽然觉得怎么宁晓宇跟他父母长得一点也不像。啧啧，想什么去了？张祎洛暗自吐槽自己。
    王女士之前是t市f镇人民医院的护士，后来因家庭原因从医院辞职到s市发展，她在s市开了一家小诊所。然而实际上，她本身既没有医生执业资格也没有开办医疗机构的资质。所以，她的诊所实质上就是一家黑诊所。
    s市作为发达的二线城市，自然有数量庞大的外来务工人员。
    由于在s市生孩子，新生儿的信息必须经医院登记后联网。联网的作用在于将新生儿父母的计生情况实时反映给他们户籍所在地。大城市的计划生育政策执行得十分严格。许多外来务工人员一来为了规避生孩子时出现这些麻烦事，二来医院高额的医疗费用他们也负担不起，所以他们大多都不会选择去正规医院生孩子，而王女士的小诊所能提供的医疗服务便成了他们的最佳选择。
    本案的被害人就是众多去王女士诊所生产的孕妇之一。但比较不幸的是，胎儿娩出之后，被害人便开始大出血。遇到这种小概率羊水栓塞情况的王女士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惊吓之余，她赶忙把被害人就近送入了s市人民医院，因为害怕，所以一直守在医院不敢离开。但被害人最终还是抢救不回来，死掉了。
    再后来她就进到看守所了。
    叙述完了整个事件经过的王女士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奋斗了大半辈子，现在全毁了。
    ……
    “非法行医罪，造成就诊人死亡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宁晓宇和他父亲过来所里的时候，林律师已经告知了他们这个最糟糕的可能性。所幸王女士有自首情节，现在他们还能做的就是赔偿被害人家属损失，尽可能争取被害人家属的谅解，以助王女士减刑。
    那一天王女士的整个接生过程，她的任何操作是否得当已经不得而知。
    只是如果那一天她是以一个医生的身份，那么对这起医疗事故而言，可能她面临的只是民事赔偿而不是牢狱之灾。
    ……
    那个晚上找完叶知秋之后，宁晓宇第二天便匆忙赶回了s市。突然间18岁少年的肩膀变得很沉重。虽然他平时总是笑嘻嘻，一副天真幼稚的样子，但是面对这次变故，他却异常坚强。
    那天去完张祎洛的律所，宁晓宇私下和张祎洛吃了顿饭。
    “谢谢你啊，张律师。”
    “这是工作，是我应该做的。”
    “上次的事情抱歉了，我不知道你是知秋姐的男朋友。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没问清楚就动手打了你。”
    “没事，不打不相识嘛。这次，真的谢谢你们两个了。”
    “你别这么说，我们能做的太有限了。你自己要保重。”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妈呢？”
    “嗯，这个可能要等执行法院判决之后了，我想可能也要大半年了。对了，开庭应该也能见到。”
    “嗯，我会等。”
    ……
    离开看守所的时候，张祎洛的心情非常沉重。眼看就快过年了，但是宁晓宇一家好长一段时间是无法团圆的了。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走错了一步，就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