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虽然气得不想理她，米小豆还是带米田田去了医院。
    她就这么一个亲妹妹，总不能因为一时糊涂就放任不管。
    想要请假在家休养是不可能的。米小豆睡觉之前给她塞了点钱，嘱咐她吃饭什么的要注意营养。
    “谢谢。”米田田自然地把钱塞进书包。
    米小豆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起一股比失望更让人失望的东西。就感觉心脏坐着滑梯一下子落了下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好不容易回来我也不想跟你吵架，你还是别说了。我还有作业呢。你先睡吧。”
    这一夜辗转反侧。原本应该享受的姐妹时光，她还不如米田田睡得踏实。
    .
    第二天要走的时候，妈妈坚持要送到火车站。
    米小豆一路强颜欢笑，说了一堆真真假假让人宽心的话。
    “妈，你回去吧。到这就行了。”米小豆站在进站口，身后就是车站的安检，“人家也不让往里送了。”
    “嗯，你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去了公司要勤快一点，年轻人吃亏是福，不要跟别人计较。别攀比。记住了吗。”
    “放心啦。少管闲事，做好自己。不和别人比，只和自己比。妈，我都记得的。从小说到大了，我还能忘吗。”
    “嗯，不是记得就行的，你要真这么做。”小豆妈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你在学校要好好吃饭，以前医生老说你贫血，也不知道你在学校都吃什么。可千万别落下毛病，人家都说女孩子长期贫血不好的。以后会怀不上孩子。”
    “天啊，妈！”身边人来人往，心大如米小豆也忍不住扭捏了一下，“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我都知道啦。你这操心的也太没谱啦。我都还没毕业呢，你就担心我找男朋友怀孩子的事情。你是着急做外婆吗。”
    “急啊，怎么不急。”想想也是有点好笑的，妈妈握着她的手，半真半假的说道，“趁我还活着，你早点结婚生孩子，我也许还能帮忙带一带。”
    “打住！”米小豆最怕听这样的话，让她觉得生死离别都在眼前，“你好好养身体，等我结婚生子了，一定能带上外孙的。”
    “嗯。”说到自己的身体，想起女儿年纪轻轻的就要在外面打工贴补家用，小豆妈心里就十分愧疚。
    “你们在家别太省了，田田都是高三的大姑娘了，该给她买的衣服鞋子，也要买的。高三学习这么紧，平时多给她买点肉。医生说……”米小豆眨了眨眼睛，后半句在舌头上打了个滚，“你也不是完全不能吃荤腥，你的营养也很重要的。”
    “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车站入口，来往的人都是行色匆匆。母女俩互相交代几句，该说的话好像一下子都说完了。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溜走，离别在即，眼圈莫名就红了起来。
    “妈，你要照顾好自己。”眼泪落下来，遮挡已经来不及了。米小豆抱住妈妈的脖子，强忍着哽咽，“等我工作赚钱了，我就常回来看你。”
    “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好好工作。”
    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既不能哭，又忍不住眼泪。
    米小豆将脑袋埋在妈妈的肩膀上，抽噎了好一会儿，才笑嘻嘻的抬起头来，“哎呀，不哭了不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呢。我要是上班赚钱了，我过年再回来看你呀。”
    “行，有事要给家里打电话。”小豆妈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嗯，你想了我就给我打电话。我手机每天都为你开着哦。24小时亲情热线。”
    到底还是要走的。
    即便都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
    转身后已然泪流满面。
    米小豆不敢回头，她知道妈妈一定站在原地，正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她难过，妈妈会更难过。
    通过安检，踏上电梯。
    米小豆这才偷偷的回望了一眼。
    缓缓上升的电梯上。
    她看见妈妈向她挥手。
    挥手，她泪流满面的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笑得眼前模糊。
    .
    火车缓缓开动，人群与房屋渐渐远去。
    米小豆撇着头捂着嘴，由着自己肆意的淌眼泪。
    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电话响了。
    “米小豆，你上车了吗？”梁寅的声音毫无意外的传了出来。
    “嗯。”浓重的鼻音，清晰无比的哭腔。
    米小豆使劲把自己心里黑洞一般的委屈和悲伤掩盖起来。
    但她所有的努力都被眼中咸涩的液体吞噬。
    抽噎声，一声接着一声。
    “舍不得家？”梁寅顿了顿，并没有笑她哭鼻子。
    “嗯。”可以对某个人承认自己的软弱，似乎有一种治愈的效果。虽然哭得更加肆无忌惮，但心里却轻松了许多。
    “如果想家，可以多回去看看。”梁寅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这样才能专心的听着她哭，好好安慰她，“很快就要毕业了，真舍不得以后还可以回去工作。”
    不是所有人想回家就可以回家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凭心情选择工作。米小豆心里很苦，可她说不出来。
    她只能一个劲儿的落眼泪。
    “你要是觉得火车不方便，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去啊。”梁寅努力的想要理解她的处境，“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叫我，我们就可以走。”
    虽然这不太现实。
    但米小豆还是因此而破涕为笑。
    “你是司机吗？叫上就能走？不上课，不睡觉？”
    “我查了一下，你们那边好像有座什么山，还蛮好的。”听见她笑，梁寅的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不急不缓的说道，“找个周末或者放假的时候，我们可以过去爬山？离你家不远，你可以顺路回去看看。”
    让她痛不欲生的想念，被美好的愿景打岔。
    米小豆就此止住了眼泪，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一些。
    “谢谢你。”走的时候，回来的时候。
    他的电话似乎都很烦人，却又真的很及时。
    “谢什么？”她好好说话，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你的关心。”米小豆偶尔会坦率到无所顾忌。
    讲述这个事实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的羞涩。
    “朋友嘛。”梁大虫却偷偷地脸红。
    “虽然我真的很不喜欢跟土豪做朋友，到现在还是觉得跟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米小豆义无反顾的坦率起来，“但是现在觉得有你这个朋友挺好的。不是因为你说开车带我回家才觉得你好，单纯的因为在这个时候刚好有人打电话有人说话挺好的。”
    “我可以经常给你打电话？”
    “别！我很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