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苏黎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宁雪迎吃了一惊，“你要去找他？”
    “嗯……”苏黎愁容满面，“他伤还没好，刚才又非要跟我跳舞，我估计伤口又裂开了。”
    宁雪迎吃味地说：“你对他可真是关怀备至。”
    话落，见小姐妹不好意思，她又摇了摇对方手臂，暧昧地道：
    “放心啦，你的幸福我来守护，这点事儿小意思，等会儿看我的！”
    苏黎放下心来。
    两人又逗留了片刻，不少官太太们都来跟苏黎攀交情，想着这是督军面前新晋红人，一个个牟足了劲儿来巴结。
    苏黎很是不适应。
    几个月前，她还声名狼藉，人人避而远之，连苏氏医馆都被抵制。
    转眼间，她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个个全都来吹捧巴结，亲热异常。
    这上流社会的“恩宠”，她还真是吃不消。
    宁雪迎看出她浑身不自在，将杯中液体饮完，高脚杯放回去，突然眉心一拧，脸色满是痛苦。
    “啊——”
    她难受地捂着肚子痛呼，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宁大小姐，你怎么了？”
    “宁大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官太太们立刻嘘寒问暖，苏黎也赶紧过去，搀扶住她：“怎么了，雪迎？！”
    宁雪迎道：“我也不知道，突然肚子好疼……”
    “那快让苏医生看看啊！苏医生医术这么好！”
    “啊……不行不行，我好像那个来了……我得回去。”
    宁雪迎一向大大咧咧，也不介意在公众场合说些忌讳话。
    有人明白过来，立刻羞得满面通红：“宁大小姐，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哎呀，你可真行！来那个你还喝酒吃水果，这些生冷的不能碰呀！不疼才怪！”
    “苏黎，你陪我回去吧，我痛的腿都发软。”
    宁雪迎抓着苏黎的手臂，可怜地道。
    苏黎连声道：“好好好，我去跟督军说一声，你忍忍啊！”
    苏黎扶着宁雪迎在一边坐下，立刻去找督军说明情况。
    宁伟峰听闻，马上赶过来。
    督军多精明的人，一听宁雪迎身子不舒服，苏黎要送她回去，便琢磨出原因了。
    “要么让宁大小姐在督军府上休息下，我马上让人收拾房间。”
    苏黎一听，也知道这伎俩被督军老狐狸看穿了，连忙拒绝：
    “不用了督军，姑娘家的毛病，在外面不方便处理。况且今天是您的寿辰，因此扰了您的兴致也不好。”
    宁伟峰去看了妹妹，立刻返回，一把拉住苏黎：“督军，舍妹的确很不舒服，疼得脸都白了，还是让苏医生给她诊治最合适，我送她们回去。”
    “苏黎，快点！”
    督军原本觉得这两个丫头在演戏，可是一看宁伟峰的神色，不像是演出来的。
    一时，督军也迷惑了。
    难道真这么凑巧？
    宁师长就在督军身侧，闻言也担心女儿，“雪迎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宁伟峰安慰：“阿爸，您陪着督军吧，我送妹妹回去。”
    宁师长连忙道：“好好好，你路上小心点。”说完又看向苏黎，“苏医生，麻烦你好好给雪迎看看。”
    “嗯，放心吧，宁师长。”
    宁伟峰回到妹妹身边，蹲下身一扯手臂将她直接背起来，苏黎在身侧护着扶着，三人匆匆出门上车。
    等车子启动，开到街角转弯，宁雪迎睁开眼朝车窗外看了看，突然笑着坐起身。
    “怎么样，我的演技跟督军一家的演技，谁更厉害？”
    苏黎见她这副模样，脸色登时变了，“你还真是装的？我都被你骗过！你刚才脸都疼白了！”
    宁伟峰更吃惊，一脚刹车踩下去，把后座上两个姑娘狠狠一甩。
    “哥你怎么开车的！”宁雪迎怒喊。
    宁伟峰回头看向她，又惊又怒，“该是我问你吧？你没病？！”
    “我当然没病！你几时见过我生病了？”
    “那你刚才……”
    宁雪迎神秘一笑，嘿嘿道：“我怕督军老狐狸骗不过去，看出我在装病，我趁着没人注意时，把胳膊卸了。”
    宁伟峰一脸无语，显然知道妹妹这个“绝招”。
    苏黎大吃一惊，“你说什么？！胳膊卸了？！”
    “对啊……我这里可以脱臼，脱臼可疼了！”宁雪迎把自己的肩膀比划了下，一副很随意的口吻。
    苏黎听闻，立刻去摸她手臂，“你肩膀脱臼了？！”
    宁雪迎知道她担心，立刻又安慰：“放心啦，已经没事了。我哥背我时拉着我的手臂起身，我趁机一把接回去了，怎么还能疼到现在。”
    苏黎目瞪口呆：“……”
    宁伟峰看向她们：“你俩到底要干什么？”
    苏黎不好意思地说：“我想提前离开，又怕督军不放人，要雪迎帮我一下……”
    “你要去找少帅？”
    宁伟峰也直接，挑眉问道，语气倒是没听出赞不赞成。
    苏黎抿着唇，不语，面上越发尴尬。
    自己不止一次表明心意，但对方都礼貌拒绝了。
    宁伟峰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心底里，愿意他爱的女孩儿能得到幸福。
    既然雪迎都不予余力地帮她，那他自然也只能好人做到底。
    “送你去哪儿？”
    苏黎一愣，似乎没听明白，怔怔地看向他。
    宁雪迎率先反应过来，拍了她一下，“我哥问送你去哪儿！”
    苏黎回神，连忙道：“送我回家，在我家门口那条路的街口，有一家染坊。”
    宁伟峰明白过来，“少帅派了人在你身边？”
    “嗯……”
    “他对你可真是用心。”
    “……”
    车厢里气氛还是有点尴尬，宁雪迎刻意寻找话题缓解。
    “哥，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越发高大了！”
    “哼！你少拍马屁！”
    “这是实话！你看陆辰九，人面兽心，汉奸走狗——可是你，得不到心爱的女孩儿，不恨不妒不甩脸，反而为她的幸福铺路，这不高大吗？”
    苏黎：“……”
    被小姐妹这么一说，她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宁大哥了。
    宁伟峰笑了笑，“拿我跟陆辰九那种人渣比，是我亲妹吗！”
    话中带着幽默，两个女孩子突然都笑了，车厢里气氛顿时缓解了许多。
    宁伟峰把苏黎送到染坊后，兄妹俩便离开了。
    阿全见到苏黎，一点都不吃惊。
    “苏医生，魏副官吩咐过了，今晚不要您过去。”
    苏黎皱眉，心中微愕，“为什么？”
    刚才舞会上，她明明跟陆宴北说了，晚点过去他那边。
    他今天发病，她不去怎么办？
    “这个……”阿全为难，摇摇头，“属下也不清楚。”
    苏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满天繁星，唯独不见月亮的影子。时近深夜，他肯定已经发病了。
    “你带我去，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她语气清冷而坚定，阿全见她这般决绝，只好答应。
    车子是朝着半山城堡开去的。
    苏黎不解，他怎么大半夜的跑那么远，去别院跟别馆要近许多。
    ***
    陆宴北在回城堡的路上就已经毒性发作了。
    进了城堡，魏寻跟德叔立刻送他回了阁楼的房间。
    在这里，他可以不用戴铁链铁索。
    因为城堡地处偏僻，又在深山老林里。
    即便他的嘶吼声传出去，跟这森林里的野兽哀鸣混在一起，也不会引起人们注意。
    他身上有伤，如果还用铁链铁索拴着，担心伤势加重。
    魏寻跟德叔守在厅里。
    阁楼上起初安静，可当时间渐渐流逝，逐渐传来一声一声沉闷的响音。
    庭院里又传来汽车引擎声时，两人倏地抬眸，目光对上。
    怀疑是苏医生来了，两人立刻起身出去。
    果然，车上下来的人正是苏黎。
    “他人呢？”
    魏寻道：“苏医生，少帅说今晚不要您过来的。”
    “我都来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苏黎不悦地怼回去，高跟鞋笃笃急促地踏上台阶，进了客厅。
    “在阁楼？”
    “嗯……”魏寻点了点头。
    城堡她来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记忆都不好。
    此时此刻，她顾不得许多，只压着心底那些阴霾，匆匆上楼。
    可上楼后，苏黎有些迷茫。
    她以前来这里，多数都是被蒙着眼睛的，一时竟不知道该去哪里。
    正犹豫间，突然一个恐怖的声响传来。
    她立刻循声过去，站在一间房门前拍打：“陆宴北！是我！开门！”
    “硿咚！”里面又是一声恐怖响。
    “陆宴北！”
    她一边用力拧着门把手，一边急促地呼喊着，可里面除了翻江倒海般的声响外，没有男人的回应。
    苏黎越发着急，拽着门把手使劲儿拧转，不知怎么地，突然把门打开了。
    愣了一秒，她立刻推门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她鼓着勇气把门关上，刚转过身来，突然一股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
    静寂无声中，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股气息刮过脸颊，连汗毛都被吹起。
    呼吸屏住，她浑身僵硬，感受着男人居高临下俯视她的巨大压迫感。
    好一会儿，悄然舒出一口气，细软的嗓音带着丝丝颤抖。
    “陆宴北，是我……苏黎……”
    话落，她隐约感觉到凌厉慑人的气息减弱了一些，继而，男人粗哑痛苦的语调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