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走上前去，心里咯噔一蹦，回头问道：“这什么时候送来的？”
    秦凤云想了想，“也就一个时辰前吧??是人家店里伙计送来的，说是你买的太多，拿着不方便逛街，让他们送上门来。”
    苏黎拿起那件紫色绣海棠花的旗袍，想起下午在店里试这件衣服时的“风波”，心头又涌起一股复杂酸涩的浪潮。
    她当时心思全乱，又觉得今年的新款都太贴身，她不太好意思穿出去，最后便一件没买。
    出门后，还被宁雪迎念叨了好久。
    可不想，现在被人全部买了送到家里来。
    除了陆宴北，不可能有别人。
    可他是什么意思？
    秦凤云盯着女儿，看出端倪：“怎么了，不是你买的？”
    苏黎看向母亲，神色很快镇定下来，“是我买的，当时雪迎还要逛，嫌拎着麻烦，就让店小二包好了送回来。”
    “是吗？”
    秦凤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恒昌祥是城里的老字号，衣裳都不便宜，一下子买了五六件回来，这不像女儿的做派。
    “苏黎，这真是你买的？而不是??别人买了送来的？”
    姜是老的辣，秦凤云一语中的。
    苏黎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泄露了，闻言，也不再隐瞒，只是默默地将那些盒子都收了起来。
    秦凤云皱眉，“是??那个人送的？”
    她点头，轻声道：“应该是。”
    “你们出去遇上了？”
    “嗯??”
    “宁大小姐认识的吧？”
    见母亲挖空心思套话，苏黎无力招架，只好道：“妈，我跟他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您不要问这么多了。”
    “很快就要结束了？”秦凤云脸色一变，“什么意思？他——”
    话没问完，苏黎已经将那些旗袍都收拾好，抱在怀里走了。
    秦凤云看着女儿的背影，徒生无奈。
    翌日。
    一早，苏公馆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那边护士说，刘云慧想出院了，让家里来人去办理出院手续。
    苏黎闻言，吃了一惊，“医院没有人守着吗？”
    “您说苏二小姐？她昨天没过来。”
    苏黎皱起眉头，觉得奇怪，转身就问张妈：“苏薇昨晚回来没？”
    “没有，不是在医院陪着二姨太吗？”张妈问道。
    苏黎想到昨天宁雪迎说的话，顿时明白过来，挂了电话后，先去医院。
    刘云慧看到苏黎过来，脸色顿时不自在，“薇薇呢？她昨天没来，今天还不来吗？”
    苏黎估摸着苏薇还在哪位富家公子的床上，只怕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可这话直接跟刘云慧讲，无凭无据的，她肯定不会相信。
    于是，她只好说：“苏薇今天不舒服，我出来时，她去医馆拿药了。”
    刘云慧不疑有它，骂咧了几句。
    苏黎带了个家丁过来，跑上跑下去把出院手续办好了。
    然后，刘云慧坐着小轿车先回去，苏黎另外找了个黄包车，去了表兄裴俊生家里。
    裴俊生才刚刚起床，呵欠连连，黑眼圈明显，身上依稀还有酒味，看样子，昨晚也玩到很晚才睡，被苏黎吵醒，他很是不悦。
    “苏薇不见了？苏薇不见了你去找啊！来找我干什么？”
    苏黎见他这幅样子，越发肯定苏薇昨晚跟他在一起。
    “我若是能找到她，也不会来找你了。”
    “你什么意思啊，难道是我把她藏起来了？”
    “你没藏，但你肯定知道她在哪儿。”
    “??”
    苏黎态度强硬，这男人顿时吱呜起来。
    即便苏家没落，裴家也还是比不上。
    裴俊生在市政厅里谋的这个职位，还是家里费了好大的劲儿，砸了钱弄进去的。
    好在他为人圆滑，又会溜须拍马，讨的一帮贵公子欢心，日子过得还算舒畅。
    他爱赌牌，时而赢，时而输。
    偏不巧，近来时运不济，输的手头光光。
    见苏黎找上门来打听苏薇的下落，他嘿嘿笑了笑，一手搓着鼻子，“我真不知道，但找找嘛，总归是能找到的。”
    “那你马上带我去找！”
    裴俊生就伸出手来，做个了给钱的手势，歪着头笑：“跑腿费什么的，总该意思下。”
    苏黎瞧着，脸色不悦，没想到这个表兄越来越龌蹉了。
    她现在甚至怀疑，苏薇会不会被他卖了！
    她今天去医院给刘云慧办出院，身上自然是带了钱的，见她这副嘴脸实在可恶，她也懒得废话，扔了二十块过去。
    “就这么点？苏黎我是你哥！不是叫花子！”
    她忍着不悦，又扔了十块过去。
    “只有这些，你不带我去的话，我只好去请——”
    她作势要去找裴家的长辈说说理，裴俊生立刻笑着站起来，将她拦住。
    “走走走，我带你去！”
    苏黎横了他一眼，两人一起朝外走去。
    裴俊生扭头看了看苏黎，上下打量，心里不知琢磨着什么，贼眉鼠眼的模样很是令人反感。
    “苏黎，你找到夫家没？跟陆辰九掰了，总不能这辈子就不嫁了吧？表哥帮你介绍夫婿怎么样？保证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公子！”
    苏黎淡淡地道：“你就是这么把苏薇骗出去的吗？”
    她回头，眸光直直盯着裴俊生，“你把她介绍给哪个变态了？”
    苏黎想到上次苏薇身上的痕迹，说是遍体鳞伤都不为过，顿时恼火。
    许是跟陆宴北在一起久了，她现在沉着脸不悦的样子，眼神森冷，也颇有几分气势。
    裴俊生瞧着，脖子后莫名一阵凉意，说话竟结巴起来。
    “这、我??我怎么可能！我就算要介绍，肯定也是靠得住的男子。”
    苏黎又狠狠睨了他一眼，“最好是！”
    这个话题不了了之，裴俊生看着她俊俏勾人的模样不能发挥作用，心里只觉得惋惜！
    裴家没有小汽车，苏黎也是坐黄包车来的。
    所以这会儿，两人只好再一前一后坐着黄包车离开。
    裴俊生带着她跑了两家公馆，便打听到消息了。
    “在法租界。”
    苏黎大吃一惊：“法租界？她难道跟洋人在一起？”
    裴俊生的脸色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吱吱唔唔地，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