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碗怎么回事？”
    黎楚晴道：“那是学生们的碗，学校里没水，只能拿这来洗。”
    林演尧看着那桶碗皱眉，“等着吧！”
    “你干嘛？”
    林演尧没回她，只自顾走去溪边，放下医疗箱，挽起衣袖开始洗碗。
    黎楚晴愣住。
    她的团队也愣了一愣，之后助理小声提醒道：“林医生，那是我们的拍摄素材……”
    “滚蛋！”
    林演尧只差没抓颗石子扔她头上了。
    “你们走吧，今天先不拍了，散了，散了……”
    黎楚晴挥挥手，示意他们先离开。
    所有人只好暂时中断了拍摄，举着器材相继离开了小溪边上。
    黎楚晴围着围脖，戴着林演尧的手套，蹲在他身旁，认真看着他洗碗。
    林演尧把碗刷得很仔细，确定洗干净了之后才会放置一旁，再接着洗第二只，第三只……
    黎楚晴是千金小姐出身，在这之前，洗碗这些事情她是从来没有碰过的，今儿这还是头一遭，她本以为林演尧同她肯定也差不多，却没想到，他居然干得得心应手，这让黎楚晴很是惊讶。
    “没想到你还真会。”
    黎楚晴一边说着，一边脱手套，“要不你教教我吧！”
    她伸手就要去拿碗。
    “放下！”
    林演尧严厉的制止了，之后，语气转柔，“把手套戴上，别再碰冷水，要不然明天你手上就得长冻疮。”
    “你手就不会长冻疮了？”
    “我皮糙肉厚，不怕冻。”
    林演尧见着黎楚晴又来拿碗，他干脆一掌拍下来，抽在她的手背上。
    “哎呦！”
    黎楚晴吃疼，收回手去，故作不悦的瞪着他。
    林演尧低头继续洗碗，“既然只是来作秀的，就别为难自己了，现在再洗，镜头也拍不着了，你不白洗了？”
    面对林演尧的讽刺，黎楚晴也不在意，她挤了挤冻得通红的小鼻子，“那你就更奇怪了，又不要作秀，也不是个喜欢做慈善的人，这冰天雪地的，怎么就心甘情愿蹲在这洗碗了呢？”
    林演尧瞥了眼波光粼粼的湖面，又看了眼对面隐在雾霭之中的大山，回头看黎楚晴，“几天前脑门给驴给踢了。”
    看着林演尧一本正经作答的模样，黎楚晴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林演尧蹲在溪边，花了十来分钟，把所有的碗洗完了，之后用木桶装好，拎到正坐在大石头上等他的黎楚晴跟前，“走了。”
    他放下木桶，又回头捡起搁在地上的医药箱，背肩上，头亦不回准备走。
    “去哪？”
    “悬崖梯上那户人家，老李说他家有位常年卧床不起的病人，我去看看。”
    “我陪你一块去。”
    “你下午不要上课？”
    “我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
    “那你回支书家歇着。”
    “你等我，我把碗送回学校去。”
    黎楚晴拎着，转身就打算走，可步子才迈开，又想到什么。
    回身，冲到林演尧跟前，仰头，警告性的瞪他一眼，“你要敢偷偷一个人走掉，我就藏起来，让你今天一整天就找不着我！”
    林演尧：“……”
    这丫头果然把他的命脉掐得死死地。
    他抢过她手里的木桶，学着她，瞪她一眼，“在这等我，敢藏起来试试！找到后吊起来打。”
    黎楚晴“咯咯”笑出了声来。
    从他肩上把医药箱取下来，“你快点，我就等你十分钟。”
    林演尧拎着木桶大步往学校去了。
    黎楚晴一边看着林演尧离开的背影，一边冲戴着手套的手心里呵着气，眼睛因为笑着微微弯起来。
    这个冬天，虽然冷得刺骨，却一点都不孤单冷清，与从前的每一个冬天的感觉都不一样。
    真好！
    林演尧一刻钟之后，回到溪边。
    黎楚晴背着他的医药箱在原地等他。
    “去悬崖梯来回要走两个小时，你确定要跟着去？”
    “去，反正我一人在家也无聊。”
    黎楚晴一边往前走，一边脱了只手上的手套给他，“戴上。”
    “不用，我不冷。”林演尧拒绝。
    “不冷也得给我戴上。”
    黎楚晴几步走到他前面，抓过他其中一只手，不由分说的就把手套给他套上了，“一人一只，谁也跑不掉。手都冻成这样了，还说不冷。”
    林演尧低眸看着她。
    寒风拂过，吹乱她额前落下的刘海，一贯精致的脸蛋少了以往的浓妆艳抹，露出她白里透红的肌肤，更显通透俏丽，性感的味道少了一些，却多了几分平常少有的青春味道。
    颊腮和鼻尖被寒冬冻得通红，说起话来，鼻口间还冒着热气。
    “你这只手岂不会挨冻？”
    林演尧隔着手套，握住了她没戴手套的那只小手。
    黎楚晴眼神一晃，心池间闪过一丝悸动，耳根子微微一红，收回手来，“才不会。”
    手掌一空，林演尧眸色暗了暗，也木讷的把手放下了，“走吧！”
    “嗯。”
    “小心路滑。”
    冰川雪地，路确实很滑，稍一不慎就可能摔个四脚朝天。
    黎楚晴好几次脚下打滑，险些跌倒，却都被她有惊无险的避开。
    然而，经过田埂上一个小滑坡，她却再没那么好的运气，一声惊呼后，人就往被雪堆满的田地里栽了去。
    “小心——”
    林演尧大惊失色。
    伸手去拽她。
    没拽住，却顺着她一同往雪地里扑了过去。
    但他反应及其迅速，猿臂抱住她，翻转了个身，稳稳地垫在了她身上。
    “哎呦————”
    黎楚晴一声惊呼。
    “砰——”
    两人重重的跌落进厚厚的深雪里。
    厚雪落下来，险些把抱做一团的两个人给埋住。
    “你没事吧？”
    黎楚晴吓坏了，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偏偏，背上压着厚厚的雪，让她动弹不得，她心急如焚，“我有没有压坏你？伤到哪儿了吗？”
    “我没事。”
    林演尧声音沉下几许。
    感觉到身上女孩在蠕动，他不适的皱了皱眉，“你在干什么？”
    “……我要起来啊！”
    黎楚晴颊腮通红，水盈盈的大眼儿对上林演尧的黑眸，她有些抱歉，“我好像确实不该来的……”
    “……嗯。”
    林演尧难受得应着。
    喉头滑动了一圈。
    “我身上压着一大坨雪，应该是刚刚滚下来的，你帮我用手扒开一下，我好起身。”
    “……哦。”
    林演尧双手艰难的去拂她背上的雪。
    很快，黎楚晴解脱，她爬起身来。
    耳根子处烫烫的。
    “能起来吗？要不要我拉你？”
    她说着，向林演尧伸出了手。
    林演尧抓过她的手，要起来，手上却忽而一用力——
    “啊————”
    黎楚晴一声惊呼后，又稳稳地扑入了他的怀里，腰身瞬时被一只大手用力摁住。
    转瞬间，她脸蛋爆红，像泼上了一层红油漆一般。
    “怎……怎么回事？”
    她眨眨眼，惊慌又疑惑的问身下的林演尧。
    “我好像被你压伤了。”
    “啊？哪？腰吗？”
    “……大概是。”
    “那怎么办？我看看！”黎楚晴说着要起身。
    林演尧却摁住她的腰，没松手。
    “嗯？”
    黎楚晴满脸忧虑的看着她。
    “担心？”
    “当然了。”
    黎楚晴回答得理所应当，“要伤了腰可真不是开玩笑的，这里又是山区，没医疗条件。”
    “我就是顶好的医生，要什么医疗条件。”
    林演尧说着，抱着黎楚晴就从雪地里坐了起来。
    黎楚晴一愣，之后反应过来，一掌拍在他胸口上，“你骗我！”
    林演尧笑了一声，放开了她，“走吧，看好脚下的路，别再摔着了。”
    “……好。”
    黎楚晴从他怀里出来，不知怎的，一颗心竟“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之后，林演尧大概是担心她脚下打滑，大手一直紧紧地拉着她。
    即便两只手之间还隔着厚厚的手套，可黎楚晴却仿佛已经透过他的手套感觉到了他手心里的温度一般。
    沿着她的肌肤，瞬时间就蔓延到了她心底里去，几乎是要把她一整颗冰冻数年的心脏悄悄融化……
    鬼使神差的，黎楚晴竟喜欢起这寒冬里牵手漫步的感觉来。
    虽然很冷……
    虽然两人都戴着厚厚的手套……
    ****
    晚上，黎楚晴给林演尧送暖宝宝，推开门，却见他正坐在长椅上，扭着头，在给自己腰上抹药。
    见着她进来，林演尧一愣，继而飞快的把衣摆放下来，把药水握在手里，面上从容问她，“你怎么来了？”
    “你腰真伤着了？”
    “扭了一下而已，不严重。”
    “那你还说没事。”
    黎楚晴有些气愤。
    说没事也就算了，后来竟然还又硬撑着走了两小时的路，也不知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一点点扭伤，算什么事？抹些药，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林演尧说得格外轻松。
    黎楚晴把暖宝宝扔他床上，“我看看。”
    她走过去，要拉林演尧的衣摆。
    林演尧连忙制止了她，大手握住她探过来的两只小手，“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小时候又不是没看过。”
    “那不一样。”
    “你一大男人这么矫情？”
    林演尧叹气，“我是为你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