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简和沈墨这一趟来回花了不过十几分钟，回去的时候顺道又买了两瓶矿泉水。
    手术室门口，沈妈妈就坐在长椅上，不远处的男人则靠着墙壁，静静注视那紧闭的大门。沈墨神色一滞，抿着唇走到沈城身前，将矿泉水递给了他。他沉默着接过来，随后再次将头扭向了手术室。他看起来不太想说话，就连呼吸都比以往轻了许多。
    安慰的话说完以后，沈墨和白简便坐了下来。男人的唇瓣自始至终抿着，白简知道他心里难受，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她清楚的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除非老爷子真的脱离危险，否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神色看起来及其淡定：“这个位置的血块已经清除掉了，只要24小时之内醒过……就没事。”
    听着男人清脆的嗓音，沈城皱了皱眉：“如果没醒呢？”
    “那就不好说了。”医生抬起头。顿了顿，又说：“不过依照他的情况，应该没问题。”
    跟着医生走入电梯，前往了更高层的病房。
    白简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看，可以看到一点他的样子。老爷子穿着简单的病房，双手静静放在身体两侧，他眼睛自然的合着，样子看起来还算安详。可白简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上周还神采奕奕给她讲茶看相册的老头，如今竟昏睡在这冰冷的布满消毒水的房间。
    这两个小时里，沈城一直守在走廊里。他偶尔起身张望，其他时间就静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他岔着腿，将手放在膝上，硬朗的面庞再不见之前的威风。沈墨知道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满脑子想的都是老爷子，就算没有进食也感受不到半点饥饿。
    一呆呆到半夜，老爷子的眼始终合着。他似是做了一个很长很美的梦，美到不忍醒来，不忍离它而去。
    这一天除了上卫生间和吃饭，沈墨等人基本没有离开走廊。到了半夜，沈城抬起头，声音沉甸甸的：“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看着就行。”
    沈墨没说话，许久后他抬起头，语气和沈城很像：“我把妈和简简送回去。”
    看了他一眼，沈城点了点头。
    老爷子的情况暂时是稳定的，没有必要留这么多人。
    两位女士不用在这通宵，至于沈墨，他要回去为爷爷准备住院要用的物品。老爷子的身子骨一向硬朗，沈墨相信他一定可以撑过这一关。在这之前，他要做的就是为老爷子的苏醒做准备。
    一路都很静。
    车子飞驰在高速公路上，像是移动中的星光。快速平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息。白简跟着沈妈妈做在后座，她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并告诉她医生说的这种情况并不算糟。
    沈墨不时道上一声“是”，但嗓音却是哑哑的。他不敢往更坏的方面想，因为就他而言，这已经是他目前可以承受的最坏的最糟糕的可能。
    这一路白简昏昏欲睡，脑袋始终低着。她不时皱眉，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等坚持到沈家，她立即松了一口气，细数起来这也是她在车里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了。
    “二楼左拐，那间就是我的卧室。”等到了别墅，沈墨立即同白简说。随后转身，朝老爷子的卧室走去。白简本想跟去，可脚才刚抬起来就被沈妈妈叫住了。
    她拍了拍她的肩，语气依旧温和：“去休息吧，医院留他们两个男人就够了。”
    沈城给沈妈妈的感觉一向安全，至于沈墨，他的性格虽没有完全遗传他，但骨子里的严肃与认真却同他非常一致。知道自己过去也无济于事，白简这才点了点头。她站在客厅，直到沈墨离开，才转身朝二楼走去。
    即便这个点，沈墨也没有感受到丝毫倦意。
    他将车子平稳开上高速，脸上始终保持着淡定的神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那股子沉闷与恐惧，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在医院坐到天亮。
    沈城一宿没合眼，沈墨亦是如此。他频繁进入卫生间，用冰凉的水拍打面颊。他无法在这种时刻离开那个老人，即便他的去留，并不会为老人的康复起到任何作用。可他还是想留在这，哪怕刷刷存在感也好。
    沈墨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静谧的阳光正好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它铺在那被擦得发亮的白色瓷砖上，宁静而温和。虽然它依旧无法阻止医院内的那一抹冰冷，可至少人们的眼里，多出了些许暖意。
    沈墨转过身，再次走向那紧闭着的房间。他透过窗户，观察老爷子的面容，他迫切的希望他能醒过来，像之前那样用拐杖敲打他的小腿。
    沈墨有点想哭，但终是忍住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心跳监视器的声音此起彼伏，老爷子的那双眼睛依然没有睁开，他布满皱纹的面庞也似是凝固了一般。
    沉默着垂下眸，过了好一会儿沈墨再次抬头，他望着那沉睡的老人，眼里突地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
    这一宿白简都没怎么睡。
    她穿着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即便闭着眼也无法令自己进入梦乡。她在担心老爷子，担心沈墨，她知道沈妈妈一定也是这样。
    将衣服穿好，走出卧室，只见那衣着素雅的女人就坐在客厅的餐桌前。她趴在桌上小睡，样子看上去宁静而疲惫。白简轻手轻脚走下楼，刚要开口，一阵悦耳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白简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口袋，反应过来后，立即朝前看去。蓦然直起身，沈妈妈伸手拿过电话，她身子紧绷着，面容看上去极为严肃。
    她怕听见坏消息，又奢望能获得好消息。
    静了两秒，十指终于按下了接听键。沈妈妈将电话放到耳边，才“喂”了一声，对面便传来了沈墨的声音。
    沈墨声音不小，但白简仍是无法听清。
    不过……单从女人欣喜的面容判断，也可以确定是个不错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