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纪修竹，顾晚颜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姜听春过来找她说庆功宴的地点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附近云溪路的一家酒店，我让人包下了其中一层的小礼堂，刚好可以让我们聚一聚……”
    姜听春说到一半，才发觉面前的女人似乎情绪有些不对劲。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漂浮在其他地方，俗称走神。
    她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开口道：“你怎么了？”
    顾晚颜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抿起笑：“没什么，只是还在回味自己刚刚改编的那首曲子，你录像了吧，我想记录下来。”
    原来是还在想自己的高光时刻，姜听春有些无奈，也感到有些好笑。
    “有官摄呢，你放心吧。”
    “那就好。”
    顾晚颜笑了笑，随后跟她并肩一起往人群走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乘车前往那家酒店，下了车看见高耸入云的五星级酒店，内里更是富丽堂皇，小礼堂里几桌筵席菜肴精致，完全是了自助式的。
    不少工作人员都发出欢呼声。
    显然很为姜听春的大方而感到满意。
    “可别谢我。”姜听春笑道，“要谢就谢doris吧，毕竟她才是买账掏钱的，让我找庆功宴地点之前可特意嘱咐了要好一点的，好好感谢大家的辛苦。”
    转而遍地都是“谢谢老板”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家快进去吧。”
    顾晚颜笑眯眯的，“多亏了大家，今天我们的首场巡演才能成功，在这里真诚地感谢每个人的付出以及千里迢迢来华国帮我的乐团成员们！”
    她举起一只香槟杯，其他人也纷纷找了只酒杯。
    “为我们的共同努力干杯，为巡演的漂亮开场干杯！”
    现场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随后还有整齐响亮的“干杯”。
    所有人都高高举杯，然后跟身边的人碰杯，或是抿一口酒，或是仰头一干而尽，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姜听春抿了口酒，有些意外又惊喜地看着场中央浅笑的顾晚颜。
    之前的doris，才华足够，但性子有些软，在人际社交上到底欠缺一筹，不然也不至于大多数谈判都是她出马，她还有些担心，万一工作室做大之后，她没办法做好这个老板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完全不用担心。
    三言两语就居拉近所有人的距离，气场完全可以hold全场。
    顾晚颜说了两句之后就不再多说，转而把场地让给他们自己发挥，她自己端着一杯酒慢慢地游走在场内，尽量能跟每个人都说几句话，了解一下每个人的性格。
    这些工作人员是姜听春临时找来的，负责跟这次的巡演，为了防有些心思不正的趁虚而入，她要做到对每个人都心里有数。
    doris涉世不深，看人对她来说可能有些困难，但对于顾晚颜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想在千年狐狸面前玩聊斋？也得看道行够不够深。
    一圈下来，她多少对这些人有了大概的判断。
    酒过三巡，她眼神依旧清明，却借口去洗手间的理由想要出去透透气。
    洗了洗手，她从洗手间出来，转道往包厢相反的地方走去。
    酒店建筑呈圆形，正中央是一个小广场，廊道连同着这边，四通八达，中央还有造型雅致的软沙发可以供人休息。
    顾晚颜在这里坐了一会儿，转头拨弄两下绿植，偶尔仰头透过透明的穹顶眺望夜空，眼神透出几分疲倦。
    好在现在已经是晚上，这边是礼堂和会议室等地，也没有人会过来，让她在独处中多了一份安静。
    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顾晚颜起身，打算回去。
    她低头整理了一些衣服，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了脚步声，身形霎时僵硬。
    脚步声有些碎，伴随着的还有清脆的高跟鞋声，显然朝着这边来的人不少。
    但顾晚颜依旧能从这串杂乱的脚步声中听出那最熟悉的一道。
    脚步声不重，但很有质感和节奏，是沉沉的稳重。
    爱一个人久了，连他走路的声音也是刻入骨髓的熟悉感。
    而此刻，这道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顾晚颜面对小礼堂里那么多人，在面对将近5000名陌生人演奏时都平稳的呼吸刹那间乱了，她身体僵硬，几乎不敢抬头，可又忍不住想抬头。
    她缓缓抬起眼，目光迎着前方望去。
    前方一行人正朝着她走过来。
    她几乎个个都认识，是霍氏的高管和总裁办那几个秘书助理，正簇拥着最前方的一道身影。
    男人身姿挺拔，迈步从容，他没有看前方，而是眼眸微垂，微侧着头听身边姜柊汇报一些情况，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依旧寡淡如冰。
    顾晚颜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思索一些东西，以至于她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他似乎都没有注意到。
    又或者，她在他那里不再特殊的时候，便也全然泯为众生。
    但于她而言，一切惊鸿，这是穿越了五年的时空和生死，她跟他的又一次相见。
    最先注意到她的是许晔，她多看了几眼，然后趁着姜柊向霍寒霆汇报告一段落的时候低声道：“好像是doris小姐。”
    姜柊下意识地抬头朝着前方看去，女人亭亭玉立地站在不远处，果然是doris。
    他没有贸然开口，只是犹犹豫豫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许晔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纠葛，他可清楚得很。
    况且他们之间根本没有间隔多远，想必许晔说的话，霍寒霆应该也听见了。
    顾晚颜看见男人抬眼朝这边看过来，目相对的一瞬间，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炽烈的情绪在心口一瞬间炸裂，酸涩和浓浓的想念一同涌上心头，激得她眼眶发热。
    但他们相视的时间但是太短，短到顾晚颜几乎以为那只是她的错觉。
    他轻飘飘地看过来，然后视线在她身上掠过，漠然到仿佛她与旁边那盆绿景别无二致。
    顾晚颜在一刹那如坠冰窖，感觉那些涌动的情绪都在瞬间冻结。
    她木然地看着前方，听着沉稳从容的脚步声从旁经过，然后远处。
    他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径直跟她擦肩而过。